江絕小心地接觸著一池子的熱水,在坐下的那一刻被無數泡泡圍住:“嘶……”
“是不是瞬間醒了!”戚麟掬了一大把泡泡蹭到他臉上,又嗅了嗅胳膊:“我聞起來好香啊。”
“這裡麵加了植物精油,有助眠安神的作用。”江絕摸索著坐在了他的肩旁,舒服地歎了口氣:“宿舍裡要是有這個就好了。”
“那估計大家都會搶著睡宿舍了。”戚麟噗嗤笑道。
他開始和他講自己在片場的故事,把大團的泡泡捏出各種形狀來,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吐槽各種事情。
戚麟從來沒有演過,也沒有體驗過這樣的角色。
Loan的身份遊走在警察和罪犯之間,善惡觀和道德觀都是在不斷被衝擊著的。
當他回歸罪犯的身份,和那些人重新同流合汙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在不受控製的墮落,連行事也在不受控製的往黑暗一麵靠攏。
可當他穿上那身警察的製服,進入絕對秩序和光明的環境時,就仿佛一個滿身罪惡的人突然進入了教堂,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洗刷掉從內心到兩雙手的全部臟汙。
白憑給戚麟特意租了一個小教堂,哪怕是在教堂的戲份已經全部拍完了,也可以讓他一個人坐在教堂的長椅上適應角色和身份。
後來戚麟自己都覺得,坐在教堂裡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個活在矛盾與渴望中的雙麵人。
“我以前覺得,演電影是一種自我價值的實現,”戚麟陷在泡泡和熱水裡,慢慢道:“可越進入角色,去體驗他們的情感和人生,我越覺得……這也是一種道。”
向眾生展現悲歡離合,給他們撕裂開光明與黑暗,讓他們能夠看見無數種活著的方式,與人在不同情況下的最終選擇。
這是何其神聖又有使命感的工作。
“有時候我自己演著演著,都覺得自己也陷進了迷失裡——就好像看不見善惡的界限了一樣。”戚麟深呼吸道:“然後我再走進那純白的教堂,去看耶穌的神像。”
有那麼一刻,連他自己都在渴望著被救贖。
他直起身子,看向半眯著眼睛的江絕:“如果商業片都深刻如此——你演過的那些話劇和電影,又會是怎樣的感覺?”
江絕睜開了眼睛,忽然道:“戚麟。”
“哎?”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在交換著體驗對方的人生?”
戚麟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將來搞不好真的會為了體驗人生,去演話劇了哎。”
他越來越迷戀這種感覺了。
哪怕有無數鏡頭對著自己,哪怕場外站著好多人在觀察著他。
可一旦進入角色,就好像擁有了全新的生命,以及全新的自由。
當他是戚麟的時候,他要無時無刻注意言行,要如陶偶一般隨時笑著。
可當他成為Loan的時候,他就是市井裡浪蕩又不羈的飛賊,從來不用顧及其他人的眼光。
這種抽離感真是讓人上癮。
他們一起在被子裡談心到後半夜,又在片場裡度過了一整天,星期天一到,便擁抱告彆,各奔東西。
一個周末過得是那樣的快,當飛機再次在時都機場落地時,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江絕回到了時戲院,跟開著保姆車的汲汲揮手告彆,轉身上了四樓。
在404的房間門口,有個男孩正靠在牆邊玩手機,在看見他時愣了下,露出大大的笑容來。
“江絕?”
他染了深栗色的短發,眼睛又大又圓,有種精靈般活潑又出挑的感覺。
他的穿衣風格和江絕戚麟都不一樣——外套用了大膽的撞色拚接,手上的一串金屬環和戒指都亮閃閃的。
江絕在看向他的時候,意識到有好幾個女生湊在不遠處,連手機都掏出來了。
——她們拍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男生。
“我是大一新生林久光。”小偶像拎起手中的小點心,笑眯眯地歪著頭看向他:“之前拍過四五部電視劇,也演過電影的小配角。”
“你演的越羽實在是太驚豔了——我在電影院刷了好幾遍。”
“謝謝。”江絕靠近了房間門口,意識到門口那些散亂的禮物都被他收拾整理好了。
“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林久光把小禮物捧到了他的麵前。
芒果芝士班戟看起來光滑Q彈,正散著若有似無的甜潤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