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絕心想就這家夥的臭脾氣,搞不好要在沙發裡蹲一晚上了,忙不迭匆匆洗了手,再蹲回沙發旁邊哄他:“你看,我也沒把新貓帶回來啊。”
對方惱羞成怒的嚎了一聲。
戚麟跟著城管大隊忙活了一天,下班回來一眼就看見江絕趴沙發底下在哄貓,忽然感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自家絕絕是個什麼性子,他還不夠清楚。
就是碰到老板和投資方,說話都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
這頭一回放下身段來,竟然是為了家裡的貓。
“江絕?”他湊過去道:“你還好吧?”
“它生我的氣了……”江絕悶悶不樂道:“我哄了它好久都沒用。”
嗯,當初試圖把它送給朋友的也是你。
把它從冰箱上轟下來的也是你。
真香。
“先不管貓的事情,”戚麟把他拉回沙發上坐好,餘光瞥見那黑毛團飛快地躥到臥室去了,佯裝什麼都沒看見道:“我今天碰見電視台的一個朋友,問你年中有沒有興趣參加綜藝。”
“綜藝?”江絕挑了個蘋果,開始慢悠悠的削皮:“你想去?”
戚麟悶在各個片場和錄音室裡這麼長時間,還真有些心動。
本身綜藝是個美食節目,而且要去各地旅行和學習烹飪,團隊裡一共五個人,也不算很多。
“節目叫《食光旅行》,會探訪很多生產美食的冷門地方,在那裡進行看風景玩遊戲做飯什麼的。”戚麟想了想,再多解釋了幾句:“這個節目我感覺挺放鬆的——但如果你不想參加的話,也不用多勉強的。”
江絕眨眨眼,笑起來道:“去試試也很好啊。”
戚麟愣了下,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快。
“我本來就打算下半年休息一段時間,剛好這個綜藝是去各地采風。”江絕想了想又道:“但是我沒參加過類似的節目,可能不太會帶動氣氛什麼的……”
“沒事!這個我來!”戚麟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去和電視台那邊應下啦!”
魏風那邊定下的開機時間是三月二十四日,而江絕這邊的電影如果效率夠快,可能三月十五就全都拍完了。
在開機之前,他們所有人都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去了一趟雲嵐山。
嚴思老爺子,已經去世一整年了。
去年這個時候,剛過完年不久,他們還剛剛開始拍《長命百歲》。
這一年過去,快的幾乎好像隻是剛剛睡了一覺,可老人的離去已經開始被一些人淡忘了。
二月十六日這天下著小雨,天空蒙著一層灰雲。
江絕和戚麟帶著白菊趕來的時候,一眼就瞥見山路上蜿蜒的車流。
從山腳一直到公墓前,還有上百人來緬懷和紀念他。
戚鼎他們已經帶著花束等在了山頭,而江煙止也完全恢複了行動,牽著白憑一起在公墓前緬懷。
這一年的時間,流逝的無聲無息,似乎老人還停留在時戲院的某個角落裡,在含著笑看學生們訓練上課。
江絕深呼吸了一口氣,抱著花走到墓碑前麵,對著老爺爺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您一直以來的包容與關懷。
也謝謝您為時戲院,和整個影視圈所作出的一切。
他什麼都沒有開口說,隻接過三炷香,點燃之後又拜了三次,再退到了一旁。
其實這次的活動,沒有人刻意組織。
但是為了這一天,有許多人甚至是提前從五湖四海飛回來,排著隊想與他說說話。
墓碑安靜無聲,隻有親人在旁邊難以自製的怮哭。
戚麟過去敬香的時候,雨下的更大了些。
可是繚繞的青煙,與明滅的香火,久久的在碑前沒有散去,仿佛老人的凝視一般。
“嚴教授,”他小聲道:“我好像演的比以前好很多了,您要是看了也喜歡的話,給我捎個信好不好?”
遠處枝頭的杜鵑鳥長長的叫了一聲,仿佛是他的回應一般。
戚麟起身又鞠了一躬,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突然想起了他在大劇院裡遇到老教授的那一幕。
可能,老爺子教導自己,並不是因為自己是戚麟。
他可能遇到每個熱愛戲劇的年輕人時,都會這樣儘心儘力的提點與照顧。
長隊緩緩的推行,有人放起了送行用的禮炮。
轟鳴聲在林間接連響起,驚起了一群又一群的山鳥。
他們站在細雨中遙望著山下的風景,依舊緊握著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