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大寶為什麼有兩個‘爸爸’,但對少年們來說,既然叫了對方‘爸爸’，說明他們真的是認識的關係。
“可能是乾爸爸！我聽人說過城裡的人有認乾爸爸，乾媽媽的老傳統。”阿麥彆看年紀比其他幾個小幾歲,知道的卻不比他們少。
“為什麼爸爸是乾的呢？怎麼不是濕的？”小關說了個冷笑話，還覺得挺有趣,自己先笑了。
少年們在皮卡車正式開起來後，忘掉了剛才的害怕和緊張，扒著車頭站起來,興奮地向四周張望。
“阿土哥,這車開的好快！”
“和阿土哥全力跑起來差不多快！”
阿土原本還是高興的,這個時候小聲地爭辯了一句,“我再長大一些會更快的。”
他才不承認自己比不過這幾輛車呢。他一定是跑的比車快的！
“我第一次坐這種車！決定了,以後我也要買一輛這樣的車。”阿麥充滿豪氣地大聲宣布。
“我、我喜歡前麵的那兩輛，好……好威風，又帥氣。”說話的是大關,他看中的是前方那兩輛又高又寬，線條冷硬的越野車。
男孩子們基本上都看中的是那兩輛,“是啊，那兩輛一看就漂亮,而且貴！”
阿麥癟癟嘴，“可是它們不能裝貨啊！我們坐的這輛車可以裝好多貨！”
阿麥可是個看重實用性的小姑娘，“好看不能裝貨，也沒用啦！”
少年們想想也是的,“那我們也要能裝貨的車吧！”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是，這種事情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然而現在，他們卻在討論未來想要什麼樣的車子，而且並沒有任何感覺認為這種事不是他們能想的。
溫融抱著大寶儘量約束著這個小家夥兒不讓他往隔壁爬。大兒子對這位列維克先生也太熱情了，總是想要親近他。
車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旁邊那位時不時地在瞟他。
“列維克先生去‘幽靈窟’做什麼？”為了緩解這種尷尬，溫融主動找了個話題。
闊莫在副駕駛座上豎起了耳朵。是啊，去做什麼？本來是明天的行程，這位突然改口今天出門，而且是馬上就要出門，臨走前還特意交代換了一輛貨車，到底是為什麼呀？
“去住一段時間。”摩蒔回應了。
“住‘幽靈窟’？”溫融的聲音有些拔高了，“……那，那是住回原來的房子嗎？”如果是的話，他要馬上搬家嗎？
“住A區。”摩蒔斜了他一眼，“你還住那間屋子。”
闊莫的耳朵動了動。這話聽起來……他們家先生好像和溫先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內情。
難道之前先生在‘幽靈窟’見過他？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就好理解了。
“A區啊！”是了，如今的他怎麼會住回從前的夾心屋？能住得起‘尼夏城’唯一的半山彆墅的人，去‘尼夏城’自然是住A區的。
不過說到A區，溫融壯著膽子問道，“那請問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有像您這樣的有錢人會去‘幽靈窟’A區住”可彆告訴他是為了體驗生活？
“體驗生活！”
得，還真是這個答案。
在‘貧民窟’體驗生活？體驗那種高高在上的差距感嗎？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好，那裡……安靜。”摩蒔又道。
“是！您是一個喜歡獨處享受安靜的人。”溫融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當初他們住在一起的那幾天裡，這位除了自己偶爾問他他才說兩句話外，其他的時候都是坐在單人床上靠著牆，閉著眼睛發呆的。
如果不是自己闖入他的小屋裡，他恐怕會一整天坐在哪裡動也不動、吭都不吭，更不會進食飲水吧。
喜歡獨處？享受安靜？！闊莫覺得有點兒不敢認自家先生了。難道這麼多年的長眠，他們家先生性子變了？他是偶爾會獨處，也會享受安靜，可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家裡製造噪音的那一個啊！
想想重金屬暗黑風的搖滾音樂在你耳邊轟鳴一整天是這麼情形？
就像這位溫先生屢次說他們家先生是‘好人’一樣，這誤會，可大了去了。
‘好人先生’最近這兩天下令殺了十幾個買凶殺他的殺手以及他們的出資人。
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殺手陸續進來這個城市，都是來……送命的。
“您大概會在‘幽靈窟’待多少天呢？我能請您吃頓飯嗎？其實是我想請您去看看……那幾個蛋崽兒。”
雖然說眼下蛋崽兒看上去沒什麼問題的樣子，到底還是請專業人士親自把把關。他也不怕被闊莫知道這件事，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這種事闊莫想知道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查清楚。
約會嗎？！闊莫的八卦心熊熊燃燒。哎呀，他們家先生活了這麼多年，活了好幾次，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約會他的吧。
想想就有點兒小興奮。
他們這些家夥偶爾還會在外麵找找樂子，但他們家主人從不出去在外麵獵豔，從前他們還曾經一度懷疑過是不是‘不行’。
有約會，答應哪！
闊莫正想的高興，他坐的副駕駛座被人從後麵警告性地踢了一腳。闊莫連忙收起嘴角的笑意，用手指頭將唇線捋直。
答應、答應、答應！
聽著來自司機和闊莫那遮掩不住的心聲，摩蒔高傲地抬起下巴，“吃飯……不必了。”
失望、失望、失望！
“不過，去看看那幾個蛋崽兒，可！”
溫融的心情跟過山車似的，在聽到這位賞臉答應了重要的請求後，他悄悄做了個深呼吸，放下心來。
車子開的又快又平穩，乘坐體驗比之前門羅大叔的車子要好太多了，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後麵溫融抱著大寶一塊兒看車窗外的風景，父子倆時不時小聲地交流。
摩蒔與闊莫還有司機都在聽他們父子在說什麼。
是溫融在教大寶認路邊豎著的那些路標指示牌上的字。
“這是金家莊園……”
“金！”大寶指著大牌子上那個顯眼的金字認真跟學。
很快到了‘李家莊園’的路牌前，不等溫融教導，大寶指著後麵那兩個字念道：“莊、園！”
“真棒！”
“李！”得到表揚的大寶指著第一個字，讀了出來。他並不是認得這個字，隻是他知道這裡是‘李家莊園’的地盤了，自己舉一反三猜出來的。
“太棒了！真聰明！”溫融在他的頭頂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揉亂了小娃娃的滿頭黑發。
車子裡另外那三個成年人就這樣聽他們父子倆交流，心裡平靜極了。
回來的時候才是下午四點鐘，車子開進了鎮子裡，隻引起了鎮子出入口常年坐著的一些老人的目光，隨後跑出來了兩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對方一直盯著這三輛車，目送他們往最裡頭開去。
溫融從他們身上掛著的大串鑰匙認出他們是管理員。
原來這裡的管理員如此機警，之前倒是沒有見識到。
等到車子開過J、K兩區，一群J區的孩子們正好從窄巷子裡跑了出來，差點兒撞到車上，嚇的小孩子們躲到一旁不敢亂動。
“阿土哥！”有人看到了皮卡車上的阿土他們，叫了起來，“是阿土哥他們……他們坐車回來的！”
麵對著好幾雙羨慕的眼睛，皮卡車上的少年們臉上火辣辣的同時又有些不一樣的高興。
大膽的孩子們主動去扒皮卡車的車廂，想要一起乘坐。阿土怕他們掛在車上危險，自己做主把他們拉了上來。
見車裡的保鏢們並沒有就此表示不滿，越來越多的孩子們跟著爬了上來。
車子按照溫融的請求停在了N區外麵，溫融帶著大寶下車，向車裡的人表達了感謝，“如果方便的話，今天晚上來我家可以嗎？我在家裡等您。”
他是在向摩蒔確定時間。
摩蒔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在阿土的招呼下，孩子們七手八腳地幫忙把東西搬下車，車子繼續往A區開了過去。
一位和阿禾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目光火熱地盯住了那些車子，“阿土，你們怎麼能乘坐那樣好的車子？”
“那是我們家老板認識的人。”阿麥擋在阿土麵前和這位少年交談，“球哥，你們今天沒有去乾活嗎？”
“我們乾活的那家莊園辦喪事，最近幾天都沒活乾了。”球哥想要拉住阿土，“阿土，你們老板還招人嗎？”
阿土他們在鎮上找到工作這件事沒能隱瞞多久，畢竟往常這些孩子們互相之間也是在爭奪資源的，突然間阿土這一幫人不出現了，而且也沒有住在大油桶裡了，連著幾天過去，自然有人打探到了消息。
原來是鎮子上開了個作坊，阿土他們被雇傭了，包吃包住還白養他們那些剩下的不能乾活的小小孩兒。
不光是J、K兩區其他的孩子們，就連有些有孩子的家庭得到這個消息後，都在打小算盤。
溫融這兩天不在家，阿禾他們卻是不知道趕走了多少想要進去他們那裡的人，還有一些B區的人大白天在門口探頭探腦，被白師傅給打跑了。
“我們招人的話會對外通知的，你問阿土哥沒用，他又不是老板。”阿麥推了一把阿土，“阿土哥快把咱們的東西搬運回去吧。”
阿麥不怎麼喜歡球哥，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起長大的。球哥和他的跟班們從以前開始就喜歡搶他們的工作，阿土哥脾氣好不和他們爭罷了。
“阿麥，這麼凶將來沒人要的。”球哥見阿土被支開了，有些不服氣，譏諷眼前的小姑娘。
“沒人要就沒人要，我自己能養活得了自己。”阿麥朝他吐了口唾沫，“才不要靠彆人呢。”
溫大哥說她能當‘金牌銷售’，她一定要向著那個目標努力。
“我幫你們搬東西吧！”球哥想跟進去看看，剛剛那個從前麵的車裡下來的，懷裡還抱著孩子的應該就是老板了吧，有些話還是要跟老板說才行。
現在丟了工作了，要是不能儘快找到工作，他們那一群人就要喝西北風咯。
回到工廠的門口，溫融意外地看到了上次那位肖大叔。他蹲在之前白師傅蹲著的那個位置，不僅動作連表情都和白師傅差不多。
“溫、老板！”看到溫融，肖大叔從地上站了起來，神情窘迫地搓了搓自己粗糙的手。
溫融從他的樣子已經明白他來的意圖了。
“進去說吧！”
溫融同意了，守在門口的白師傅和狗兒才放行讓外人進去。
白師傅一邊守門一邊還在做著劈胡桃木的工作，溫融從背簍裡翻出了一隻精致的小斧子遞給了他，“您用這個吧，手這樣用久了會變形的，不好。”
這是他特意買回來的一批工具。
白師傅接過小斧子利落地揮舞了兩下，滿是皺紋的臉上蕩漾開一抹微笑，“唉！”
知道這位年輕的老板是在關心他，白師傅接受了他的好意。經過兩天的相處，在這裡乾了活後白師傅怎麼看不出來溫融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很敬重這位年輕人，因為對方同樣尊重自己。
阿土他們把其他小孩兒幫著搬回來的布接了過去，那些小孩兒們眼巴巴地看著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的阿土一行，實在太羨慕了。
怎麼他們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在這裡擁有一份工作呢？
球哥原本還挺有信心的，親眼看到這裡頭與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工作環境，有些慫了。
但他，舍不得離開。
沒多久，肖大叔從裡頭走了出來，之前滿臉的鬱氣消失無蹤，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他帶著溫融交給他的第一份任務，要去找一些他認識的老朋友。
這幾天莊園出了大事，原來的莊園主意外身亡，現在裡頭一團亂，他們這批四十來歲的老工人就被趁機辭退了，就領走了最後一天的報酬，其他什麼都沒有。
乾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本以為……就像自己對那裡有感情一樣，那裡也會對他們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就算辭退也有一周的補貼，結果是他自作多情了啊！
他沒想到自己厚著臉皮來這裡等待，還能得到老板的認可，老板還交給他了一個任務，讓他去招一批勤快的工人。
肖大叔出了大門看了一眼這片欣欣向榮的地方，胸中湧起一股早就消失了許久的激情，生活應該會好的吧！
球哥還蹲守在大門口。他正在看白師傅劈柴，伸手穿過鐵欄杆想去拿一塊木頭，被狗兒給飛快地拍開了的手。
他訕訕地笑著，“我就想幫幫你們。”
說話間，就見肖大叔帶了不少人過來了。
肖大叔認識的人比阿土他們更多，畢竟是這裡生活四十年的人了，溫融讓他找人，沒多久他早到了合適的人選，這些都是和他差不多情況的，有男也有女。
大家都是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肖大叔一塊兒來的，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短時間內就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白師傅問清楚是招工招來的新人，打開鐵門放他們進來。外麵的球哥一聽是招來的人，忍不住問了一句：“還招人嗎？”
肖大叔回頭看了他一眼，“招人的話會通知出去的。”
這裡已經有不少少年和孩子了，肖大叔也知道溫融找他來做招工是什麼意思，有些要下力氣的工作那位小老板是不舍得用孩子們來做的。
真正做事的隻有那些十幾歲的少年。其他的基本上是幫幫忙，等於半養著他們了。
肖大叔招來的這八位都是乾了幾十年活的勤快人兒，也是他知根知底，深知對方個性的。他們都是在同一個地方乾了很多年的夥計，同一時間被辭退，今天白天還一起去彆的莊園試圖尋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隻是，年紀不占優勢了，沒有被看上。
溫融很滿意肖大叔找來的人，和他們談了一會兒後，就與他們簽訂了勞動合約。
這是這裡的人第一次簽訂勞動合約的，他們也不是沒聽過這個，但那些都是城裡城外的人才有資格簽下的合約，他們這裡的人就是最底下做苦力的，乾不好隨時換的那種。
拿著溫融手寫給他們的簡單合約，看著上麵蓋上的黑色指紋，雖然並不太懂這些意味著什麼，他們心裡的大石頭卻輕輕地放了下來。
太陽落山，肖大叔他們也談完了工作從其中一間小房間裡走出來。正好這個時間段也是下班時間，廚房外麵孩子們正在領今天的夥食。
大家趁機看了一眼這裡提供的麥餅，一看竟然是新鮮烤製的，還帶著油鹽香味兒，除了一塊烤麥餅外，每人還領到了一塊小餅乾，這可讓他們驚住了。
白師傅領著自己的麥餅和小餅乾回到了他的崗位上，坐在崗亭門口就著涼白開吃他的晚飯，球哥在外麵看得兩眼發直，口水泛濫。
這裡發的麥餅也太香了吧！
狗兒帶著他的麥餅和小餅乾過來了，他的鼻子和耳朵靈，平時沒事就幫著白師傅來站崗，晚上更是直接睡崗亭裡幫白師傅值夜。這一老一小孩挺合得來。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球哥見狗兒不僅有麥餅吃，手裡還拿著圓圓厚厚顏色發黃的一個小東西，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石頭小餅乾啦！”狗兒翻著眼皮驕傲地說著，特意當著球哥的麵啃了一口，“甜的！”
“給我嘗一口。”球哥厚著臉皮向他討要。
“才不給呢。我們廠裡的人才有！”
球哥看著旁邊的白師傅幾口吃了麥餅後，同樣掏出了小餅乾，慢慢地用牙齒去磨，小餅乾的甜香氣刺激了這個年輕人，“我也會進來這裡工作的！”
他下了決心，一定要當這裡的工人。
這一幕被離開的肖大叔和其他幾位新人看在了眼裡，既羨慕又安心。在這裡工作能拿到這麼大的麥餅不說，還能有‘石頭小餅乾’，離家近還包一頓早飯，他們一定要在這個地方好好乾，在下一代孩子長起來之前，維持住家裡的生計。
忙完了這些，溫融想起了一件事，把從山上帶下來的麵包和菜拿了出來，再不吃的話，菜就全都蔫掉了。
麵包片剩下的不多隻有十來片，他把他們簡單地抹上蘋果醬再夾上綠包菜做成三明治，一個三明治分成三份兒，每一位‘員工’都發了一份。
剛吃完麥餅還想享受小餅乾的孩子們拿著這新鮮的玩意兒，稚氣地問道：“哥哥，這又是什麼呀？”
“果醬三明治。”
“那裡頭的是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