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此時跑出了N區巷子，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昏暗中他清楚地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的身影就在他身後不遠，對方半邊臉是人形另外半邊臉則是不知名的動物的形態，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目露凶光。
深白心下打了個哆嗦，不敢遲疑，加快了速度往回狂奔。跑著跑著他背後的傷口有開裂的跡象，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一頭紮進其他區的巷子裡借著這裡的地形來拖延時間。
“朵兒！”N區裡傳來了裴醫生的叫聲，“回來，不要追了。”
陪伴碧女士的那位小姑娘安安靜靜地退了回去，身形在一段暗巷裡穿過，再度露出，人已經恢複成原本老實乖巧的模樣。
小姑娘看了看左右無聲露出來的少男少女還有孩童的腦袋，衝他們討好笑一笑。
其他孩子則用崇拜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退回到最裡頭的學校。
“阿土哥，朵兒好厲害！”
“像《都市夜影》裡的‘破風俠’一樣厲害，你們看到了沒有，那是超能力！”
“看到了彆大驚小怪的。”阿禾教訓著他們，“要是羨慕的話就找人學去吧，我們這裡的孩子隻要好好學也會越來越厲害。”
少年們不同於十個月之前對自己一無所知，從身邊表現出特彆能力的人不斷增多，還有他們偶爾從大人那裡得到的訊息，以及有的孩子突然間就爆發出來的某個力量，已經足夠讓他們明白他們的不同了。
隻不過從前他們的不同頂多表現在速度、力量、嗅覺、聽覺、眼力等方麵，剛剛那一幕讓他們看到了電視劇裡才出現的那一幕激動人心的場麵。少年們非但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反而對此心生向往。
要好好地學本事才行哪。
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幽靈窟’乃至於‘尼夏城’，人們的思想和意識早已經在不斷地發生著轉變。
深白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其他區繞回到D區，此刻他背後的傷口已經完全裂開，在高強度的心理和身體的壓力下，他的精神力與體能都麵臨著巨大的損耗，眼看著還差一段路才能回到他的臨時居住點，他強忍著暈厥一步一步拖著腳步往前挪動身體。
最終在離他的住處還有幾米遠的地方，他的精神力與體力全都耗光，像耗光電的乾電池，徹底沒反應了。
D區管理員和幾位他們區保衛隊的隊員循著氣息找了過來，一眼看到這家夥趴伏在地上徹底昏死過去，相互交換了個眼神。
“送去夏蘭那裡吧。”D區管理員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道。
深白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有人在往他的後背塗抹著什麼東西，冰涼涼的，然後他聞到了一股香氣，是檸檬香皂的味道，他很放鬆，全身感覺都沐浴在溫暖的水流當中，從來沒有過得放鬆與舒適。
有人在替他擦洗身體，從臉到脖子到胸膛再到大腿……一直到，他的右腿。
右腿！？
右腿向來是這年輕人的禁忌，他一個驚動清醒過來，睜開雙眼，目光陰鷙謹慎地掃向旁邊。
視覺模糊了好幾下他才看清楚旁邊的人是誰。
“是你？”口氣不複之前的討好乖覺，變得冷硬疏遠。
夏蘭衝他笑一下：“是我！怎麼？現原形了不裝啦？”
深白的手暗暗地緊握成拳，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她的喉嚨看去：如果現在就掐死她的話，會不會有更多的麻煩？
“好歹也是救了你的人，你也收一收你眼裡的算計吧。小子！”夏蘭不客氣地一指頭戳在了深白的腦門上。
深白炸毛：“你有毛病啊，臭女人！”
“我這個臭女人都能當你媽了，彆沒大沒小的。”夏蘭又戳他一指頭。
深白捂著自己的腦袋眼神憤怒地瞪著他：“你又不是我的媽你管我那麼多？”
“是啊，我不是你的媽，可我救了你，不然我現在把你交出去你會怎麼樣？”夏蘭將他的那隻畸形腳強行抱了起來，用沾了水的毛巾仔細地擦拭著。
深白一臉驚恐卻不敢亂動，他知道自己的傷口剛剛抹了藥，不能再裂開了，再裂開可能就不好愈合，後麵會更耽誤他的工作。
“你有毛病吧？給彆人擦腳。”他隻能用言語去反抗她。
“我的孩子……他也有一隻畸形腳。”夏蘭埋著腦袋，自顧自地說著，“說起來他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什麼鬼？難道你把我當成你孩子的替代品了？喂，大媽，你清醒一下，可彆隨便亂認兒子，當我的母親要求可高著呢，你呀，全身上下連頭發絲兒都不配。”
“嗯！是不配。”夏蘭不把他戳心窩子的話聽進心裡去，換了另外一隻腳繼續為他擦洗。
深白反而無力招架了：“你願意伺候我我享受就是了。不過我告訴你你要是把我的事情說出去，我就把這半座城都炸飛上天……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信，我不會說。”
“我不要不把我的話當真，你要壞了我的好事我一定翻臉。你要是乖乖地閉嘴我辦完事就離開這裡，你和這裡的人不會有事。”深諳如何威脅人，這個年輕人一定要讓夏蘭認識到他說的話的重要性。
“我知道了，不會說的。你也不要傷害這裡的人，他們都很單純。”夏蘭抬起雙目與這個眼下放棄偽裝，暴露出真正性子的年輕人對視。
深白在估算著她這話的可信程度，直到感覺夏蘭又看向自己的畸形腳，他把腳往被子裡藏了一下。
他看得出這個女人眼裡有一種幽深的情感，他知道她把他當成了死去兒子的替代品。
相比較夏蘭之前兩次保證不會往外說的話語，他更相信她對待自己的‘特彆感情’，他決定利用這感情。
“隻要你不說，我可以勉強當幾天你那個死掉兒子的替身。你懂我什麼意思吧？”年輕人狡黠地笑著，並不介意在這位女士麵前展露真實的自己。反正也被她知道了。
夏蘭點了下頭，“好！”
“我隻是來查線索的……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事情辦完大家互不相欠，對彼此都好。”
“你真的很囉嗦。”夏蘭還吐槽他一句，“我要想告訴彆人你現在早就不在這裡了。”
這倒是事實。
“睡覺吧！”夏蘭滅掉了旁邊的蠟燭。
黑暗之中，兩個人各懷心思都在思考著眼下的問題，藥效發作後不久，深白再次睡熟了，夏蘭這時候才從椅子上緩緩站起，雙手摸索著覆蓋在對方的臉上，一點點地探索他的每個五官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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