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陽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你吃醋了,真不錯，我也有讓你不舒服的時候。”
溫融不和他計較，他也就隻有從這個方麵給自己找點兒安慰了：“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不是我不回答,我也不確定這是什麼原理，如果你接觸過‘狂化人’群體你應該明白他們是在末世之後才重新開始慢慢地恢複語言能力的，在疫苗未曾出現之前他們不僅沒有意識，還完全喪失了語言能力。他們之間的交流從那時候開始就是完全基於意識層麵的高級交流，我和他們在一起一段時間後,就像沉浸式學習一門‘語言’一樣,慢慢就懂了他們的交流。”
溫融想到了大熊他們那個族群裡的族人,他們貌似就是這樣的,哪怕到現在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們之間更習慣於類似喉音的交流，聽範迪他們說起過,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基本上不用發聲,隻看一下彼此就明白對方的意思，喉音是他們在重新掌握語言之前一個過渡的階段。
如此說來,弋陽這段關於過去的述說有八成可信。
他鬆了一口氣：“那這就不叫心靈感應嘛,隻不過是你能讀懂他們每一位的意識罷了，就像你說的可能就是一種另類的語言係統。”
“你還是介意的，不是嗎？”弋陽狡黠一笑。
溫融不回答,不介意才有怪吧。誰願意聽到自己的伴侶和彆人有什麼心靈感應？
“那麼，事情再回歸到最初的問題,弋陽先生留下我有什麼用？正如我剛剛分析的，你一定是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是誘哄我加入，二呢？如果我不加入，而且像現在這樣揭穿了你,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會怎麼辦？”
“當然有第二個準備。”弋陽也不瞞著他了，既然已經把秘密告訴了他，就沒有想過會留他活著。
“你不會留我活口的對不對？”溫融泰然說道，“我還有多久的時間？”
“溫先生真的不害怕的嗎？”見他到了現在還如此坦然，弋陽發現自己是真的看不清他。
“怕也沒有用啊，還不如體麵一點兒。”
“或許你求饒我還可以留你多活一段時間，他道。”弋陽想逼他在自己麵前展現出醜陋的一麵，他不相信有人不怕死。
溫融滿不在乎地敷衍他：“再等等吧，等到真到了赴死的那一刻我會考慮的。”他說著，伸手指著周圍那些已經停止掃描的光線：“我想問問，剛剛那些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是做什麼？”
弋陽眉峰微抖，這家夥……真是，難纏得嚇人。
“不想告訴我？”溫融看出了他的遲疑，“我都快要死了總得做個明白鬼，還是說你對你們的計劃並不抱有絕對的自信？怕告訴我就會出現波折？”
“不用激將我。溫先生既然那麼厲害不如繼續猜一猜，猜對了可以讓你多活幾分鐘。”
溫融還真就打算猜測起來：“讓我想想看……那麼多的光從各個角度一起在掃我，這裡還有不少攝像頭在對著我，你們在記錄我的言行舉止。”
弋陽麵無表情，心裡卻挫敗難堪。
“為什麼要記錄我這個人的言行舉止呢？除了研究我之外，莫非你們還打算依靠‘仿身人’來模仿我不成？你們的目的是為了能夠讓摩蒔加入你們，勸說他是不可能辦到的了，你肯定不止旁敲側擊過多次了，他沒興趣。如果是我來勸說他，或許有可能辦到，對不對？”
弋陽的眼神心虛地閃了閃，這家夥，怎麼一猜一個準？雖然不是完全準確，有一點卻是對的，那就是他們確實是打算在他身上利用‘防身’技術。這一技術已經被他們實踐過多年，秘密應用在各個領域了。那些光線、攝像頭、錄音設備全都是為了更好地記錄他、分析他、為後麵進行模仿做準備。
“看來我猜得沒有錯。”溫融自誇道，“這還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如果是我來說他還真有可能會聽。誰讓我在他心裡最重要呢？”
弋陽有點兒不高興聽到這些，和他剛剛講述‘心靈感應’不一樣，溫融的這些話沒有半分水分。
“可是你也得做好另外的假設，萬一被他識破了怎麼辦？”
“不可能。‘防身人’最開始就是我們研究出來的，隻要技術過硬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弋陽信心十足，“再說我並不打算用你去勸說他，這一點你沒有猜對。”
“那你想怎麼樣？”溫融最怕的就是他有彆的打算。
弋陽掙紮了好一會兒最終沒有把他們的打算全盤托出，“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溫融知道他們的話談完了，按照這位的性子，自己可能真的要命喪於此。奇怪的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刻他依舊沒有任何恐懼害怕的情緒，明明圖窮匕見，生死攸關，他的內心出奇地安寧。
“溫先生，最後問你一件事。你到底是怎麼能夠得到他的心的？”這個問題弋陽想問很久了。
溫融調侃他：“怎麼？你想向我取經啊？莫不是打算等我死了之後就能趁虛而入，複製我的經驗？”
弋陽惱羞成怒，卻也沒有否認。
“告訴你也沒關係，如果我死了的話，我希望他能夠再遇到一個真心疼愛他、關懷他的人，希望他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與安寧。”溫融恬靜地笑說道。
弋陽內心小小地震動了起來：“這是你真實的想法？你願意他再找一個伴侶？”
“當然願意。因為我……喜歡他，不，比喜歡更深沉，因為我，愛他。你看，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弋陽先生，你把他當成神，而在我心裡不管他怎麼樣都隻是我的愛人，一個平凡普通的男人，這就是我的經驗。希望對你有幫助。”
“你真的……能接受這些？”弋陽被他的發言給震驚了。
“我都死了還有什麼接不接受的？我能接受，也得看您有沒有那個本事，能辦到才是？”溫融淡定地甩甩手，“不過我對你並不看好，如果你和他真的來電，早就有無數次機會。”
弋陽對他最後的判斷不以為然。
“可以讓我給他和我家小崽子留個遺言嗎？”溫融又問。到了這種時候他依舊不害怕，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自己的‘身後事’。
“這就不用了。”弋陽決定不再和他聊下去。已經完全沒什麼可聊得了，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
“我請求可以痛快一點的死法，不要損壞我的身體，我不想讓小崽子們害怕。”
“夠了！”弋陽起身，準備離開，“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麵前的。”
說話間有人端著個放了藥品與注射器的托盤走了進來。
溫融看了一眼，還比較滿意地點點頭：“毒藥嗎？這樣比較好。”
弋陽不想再聽他廢話了，向來人使了個眼色，趕緊讓這個討厭的家夥徹底閉上嘴吧。
溫融笑著看向他，哪怕如今他完全處於劣勢，他給弋陽和其他人的感覺卻是他依然占據主導地位。
弋陽特彆不喜歡的就是這點，明明這個人比他還要弱，卻能從各個角度都占據上風。
藥品被吸入注射器中，溫融看著那淡綠色的藥水不為所動。他也有自己的倔強，絕對不會讓弋陽看到他脆弱的一麵，他要讓這個把他當‘情敵’的家夥今後永遠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哪怕他死了也是如此。
針頭快要紮向溫融的前一秒，室內安靜了好一會兒的警報再度響起，弋陽回頭看向其中一個攝像頭的方向，質問對方：“什麼意思？”
“牧首大人，處決他不是您一人能夠做決定的。”又是一個通過變聲器傳出來的聲音。
溫融豎起耳朵聽，轉機來了。這會兒他平靜的內心才開始掀起來波瀾，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轉機似的。
“他還有用，據最新傳回來的消息，那位閣下至今仍然未出現，有八成的情報顯示他可能被彆的事情給絆住了，我們應該趁著眼下機會難得，將那幾個小崽子給弄到手。他是最好的誘餌。”
“你的上級好像並不想現在就讓我死。”溫融笑話弋陽，“我以為牧首已經是你們組織裡最高級彆的負責人，看來並不是。”
“他並不是我的上級。”弋陽分辯道。
“弋陽先生，彆忘了我們可是你的資助人。根據我們的合作協議，你應該以我們共同的任務為重。”變聲器那邊的人說話的節奏聽上去很舒適，雖然聲調變得奇奇怪怪，依然能聽出對方有一定得禮節教養。
溫融挑眉：資助人？倒也不奇怪，弋陽的力量畢竟有限。如果他動用了自己的力量來做他的宗教神學事業，一定瞞不過摩蒔。既然能瞞住，還能悄無聲息地做到如此強大的地步，必然有其他勢力的幫助。
弋陽哪怕再不樂意最終還是妥協了，他陰陽怪氣地衝溫融笑道：“再多給你一點時間。”
“我就不感謝了。”
弋陽算是感受到了被他的態度給氣崩心態的感覺。他大步離開，倒是要去問問看他們到底什麼意思？明明說好了這個男人交給他，卻又在最後阻礙他動手。
想要把小崽子們引過來，什麼方法辦不到？為什麼一定要他活著？
溫融在他離開後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神態上的改變，他知道還有人在觀察他，如果自己表現出鬆一口氣的模樣，就會被對方給抓住當成弱點。
不知道剛剛對方說的用他當誘餌來抓小崽子是什麼意思？隻希望他們家那幾個小家夥兒彆冒任何風險。不過他剛剛也得到了一個關於摩蒔的消息，摩蒔還沒回來，從昨晚出事到現在過去也有快一整天了，按照正常速度，摩蒔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一旦知道他和二寶都不見了，那家夥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現在都沒出現，彆不是他也出了什麼意外了吧。
萊托·萊比錫大將軍生平除了摩蒔之外，第一次遇到能壓到他頭上的‘對手‘，儘管這個對手隻是個三頭身小不點兒，他和他交手幾回，已經麵臨好幾次減壽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