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看到顧淵廷的反應,也愣神了,聽到顧淵廷的話,他連忙點頭:“當然。”
顧淵廷看著卦簽露出一個帶淚的笑,算命先生說準,那就是準。
算命先生接著又問,“抽到了什麼簽?我給你們解一下。”
蘇意然說:“是簽王簽。”
算命先生這回愣了個十成十:“又是簽王簽!”
他來回看了看蘇意然和顧淵廷兩人,最後搖著頭笑了笑,“簽王萬事吉,這支簽,不用解了,卦簽還是送給你們,拿回家去吧。”
“謝謝。”蘇意然連忙向他道謝。
顧淵廷這回沒有像上次一樣,緊緊地拿著卦簽不肯放手,而是小心地把卦簽交給了蘇意然,囑咐他:“你好好拿著。”
蘇意然見廷哥小心對待的樣子,也珍視地接過卦簽,又問顧淵廷,“廷哥,你也抽一次吧?”
顧淵廷搖了搖頭,摸了摸然然的頭發,牽起了他的手:“我們走吧。”
隻希望你此後餘生,不要忘了我。
隻希望我死以後,你能幸福。
.
蘇意然和顧淵廷在餐廳裡吃了午飯。
蘇意然掛心廷哥剛才突然哭了的事,心裡很擔憂,吃完飯結了帳,就拉著廷哥準備快點回醫院。
他們剛走出餐廳大門,蘇意然的電話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孫醫生,連忙向廷哥示意等等,就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孫醫生,我們正要回醫院。”
孫醫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似乎很迫切:“蘇先生,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點,你之前跟我說過,這幾天似乎好幾次都看到,顧總有頭痛的症狀?”
蘇意然說:“是的,當時廷哥一直在發低燒,可能是生病導致的,這兩天病好以後,昨天看到廷哥在揉太陽穴,好像是頭痛,但廷哥說隻是因為累了。”
孫醫生似乎有點激動,語氣更迫切了:“那我想問一下,顧總有沒有突然忘記過去的某個東西、或者某件事的情況?”
蘇意然猛地一怔,孫醫生的話讓他猶如撥雲見霧,他的腦中瞬間閃過了以往的一幕幕,那些片段或細節猶如浮雲般迅速掠過,電光火石之間,他仿佛戳破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一切的一切瞬間都被串聯了起來:“難道!”
從去年廷哥被診斷出產後抑鬱開始,不!或許從更早以前開始……
蘇意然匆匆掛了電話,幾步走到了顧淵廷身邊,他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結論:“廷哥!你是不是——”
顧淵廷看到然然掛完電話麵有異色,著急地向自己走過來,心中不由一個咯噔,怎麼了?
他正擔憂疑惑,眼角突然瞥見地上閃過了一個紅點,他瞳孔猛地一縮,臉色大變,瞬間撲上前抱住然然倒在地上。
——失憶了?蘇意然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廷哥撲上來一起倒在了地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顧淵廷抱住瞬間連滾了好幾個圈,天旋地轉間,蘇意然聽到“砰”地一聲巨響,隱約瞥見身邊高高濺起了幾塊碎石,那是路麵的石板被擊碎了。
什麼情況!怎麼回事?蘇意然從來沒經曆過這種陣仗,大腦還在懵,就已經被顧淵廷死死地抱著,快速躲進了餐廳裡。
血從顧淵廷的後腦處漸漸氤氳出來,劇痛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頭一陣一陣的發暈,剛才翻滾中,他的後腦重重磕到了餐廳門前的台階。
顧淵廷死死咬著牙,抱著然然沒有片刻停頓,迅速躲進了餐廳的櫃台後麵,幾乎就在同時,第二聲“砰”地巨響在他們身後響起,還伴隨著大片玻璃碎掉的嘩啦啦的聲音,那是餐廳的玻璃牆被瞬間擊碎了。
槍擊!蘇意然已經回過了神,他的腦中猛地閃過了這個詞,旁邊剛才還在發懵的人們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恐懼的尖叫聲四起,餐廳裡混亂起來。
“廷哥,你怎麼樣?”蘇意然被顧淵廷抱在懷裡,兩人一起藏在櫃台下麵,他的視線裡很昏暗,看不清楚廷哥的情況。
“沒事,”顧淵廷把然然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不讓他發現自己後腦的傷,安撫他,“彆怕,我們的人就在旁邊,馬上就到。”
對方是在遠處暗中狙擊,兩擊不中,視野裡又失去了他們的蹤影,還引起了混亂,警察馬上會到,國內環境嚴格,對方一定會撤。
隻是顧淵廷不知道,有多少狙擊l槍在瞄準他們,附近還有沒有對方的人,所以隻能先藏在這裡,按兵不動。
蘇意然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但不知道具體是多少人,他正打算報警,鼻尖突然嗅到了一絲血腥味,整個人一頓,聲音顫抖起來:“廷哥,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顧淵廷把然然往懷裡按了按,若無其事地說,“沒事。”
蘇意然著急地從廷哥懷裡掙脫了出來,這才發現,廷哥的臉色過度蒼白了,表情看起來像在忍耐著痛苦,他連忙著急地檢查廷哥的身體,片刻後突然頓住,摸向廷哥後腦的手顫抖起來,他摸到了濕潤的、黏黏的,他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上沾的都是血。
“廷哥……”蘇意然頭暈了一下,心慌又害怕,眼中湧上淚意,他連忙憋住淚拿出手機,“我叫救護車,廷哥彆怕,我馬上叫。”
槍聲沒有再響起,顧淵廷沒有阻止然然,蘇意然順利叫了救護車,又報了警,顧淵廷安排的人也很快就趕了過來,顧淵廷的頭一陣陣的劇痛,但事情還沒解決,然然的安全還沒有得到保障,他強撐著指揮著手下布防、排查。
時間很快過去,然而等待的過程顯得格外漫長,好在,外麵始終沒有其他異動,還響起了警笛聲,蘇意然鬆了口氣,無論什麼時候,警察到了,就是給人以安全感。
顧淵廷這邊的排查也有了進展,對方看起來隻有一個人,之前躲在遠處高樓天台上,暗中狙擊他們,現在已經逃離,沒有發現其他狙擊手,也沒有在附近發現其他可疑人員。
顧淵廷深吸了口氣,想到剛才然然差點出現的險情,眼中露出一絲狠意:“追。”
警察很快進了餐廳,幫助疏散、救助人群,救護車也已經停在了外麵,這裡暫時安全了,蘇意然扶著顧淵廷從櫃台下站了起來,顧淵廷心中鬆了口氣,但他剛一站起,眼前就是猛地一黑,一瞬間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隻聽到了然然驚恐慌亂的一聲“廷哥!”,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
三天後。
A市醫院附近的槍擊案震驚了全國,國內槍支管控嚴格,少有發生這類惡性l事件,一經出現就引起了大範圍的關注,在這起事件中,重傷三人,輕傷八人,凶手還沒有抓獲,警方正在全力追捕,所幸的是,沒有人在這起惡性l事件中死亡。
醫院的特級病房內。
顧淵廷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緊緊地閉著眼睛,胳膊上輸著營養液,他已經這樣昏迷不醒三天了。
經過醫生的救治和診斷,顧淵廷腦部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大概這兩天就能醒來了,至於醒來後是什麼狀態,還需要進一步複診。
這時,顧淵廷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片刻後,他微微皺了皺眉,睫毛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
顧淵廷還有些剛醒來的茫然,短暫地懵了一下,但緊接著,之前的記憶就瞬間回籠,餐廳,槍擊……然然!
顧淵廷猛地一下坐起了身,匆忙左右看了看,病房裡沒有然然,然然呢?!
然然怎麼樣了?
他心急如焚地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找然然,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胳膊上的輸液管,他看也不看,不耐煩地隨手拔掉,然而,他正要下床,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痛到讓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猛地跌回了床上。
這疼痛就像有人拿著刀在裡麵絞,像是有人拿著錘子在裡麵用力地敲、有人拿尖銳的針在裡麵紮,饒是以顧淵廷的忍耐力,也不由痛叫出聲,死死抱緊了自己的頭,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已經疼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風悄悄地從半開的窗外朝裡麵探出了頭。
床上的人終於停止了顫抖,好像已經不疼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仍然維持著抱著頭的姿勢,一動也不動,仿佛靜止畫麵,哢哢僵硬在了原地。
又過了很久。
床上的人仍然維持著同一個動作,仿佛是一尊石化的抱頭雕像,灰色的那種,看起來輕輕在外殼上敲一下,就會哢拉哢拉碎掉了。
終於,就連窗口吹進來的風都不耐煩的時候,床上的人總算是動了。
顧淵廷哢哢僵硬地抬起頭,他已經恢複了全部的記憶,想起了一切,回想起這段時間的一幕幕,還有這段時間自己曲折複雜催人淚下的心路曆程。
顧淵廷的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
艸!!!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