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示範,雲池也學著海獺的樣子,將身體縮成一團,藏進厚厚的雪裡,像毛毛蟲一般伸縮過去。
薩迦忽然驚覺,這不就是帶幼崽捕獵的流程嗎?隻不過,捕獵的對象未免有些不太對勁就是了……
嗯,但幼崽還是學得很好的,靠近的動作很規範!
雲池挪到了附近,發現冬鬆雞的蛋下得又多又密,幾乎將鬆樹根部的土壤覆蓋了一圈。他沒有選擇之前薩迦摸過的地方,而是換了個方向,將一枚雞蛋摸到了手心。
好,很順利。
雞蛋落進自己的衣袋,雲池再默不作聲地探手,摸了第二個。雖然他不明白,薩迦身為神明,為何還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掏蛋,可是雲池知道,麵對未知的事物,最好先遵循前人的處理方式,尚未弄清情況的時候,不要輕舉妄動、自作聰明。
況且,這片雞蛋的數量不少了,附近為何沒有其它掠食者來分一杯羹,莫非它們都聞不到樹底下埋的食物嗎,不太可能吧?
思量間,雲池已經無聲無息地拿到了第三個,他正欲挪個位置,前方的鬆林撲簌簌地動了。
他的手凝固在半中央,薩迦也在他身後探出腦袋。
鬆針相互撞擊,針葉上的雪亦紛紛而下。踩地的咯吱聲,羽毛的摩擦聲,哨響般的呼吸聲——聽動靜,似乎來了個體積不小的東西。
雲池慢慢撥開頭頂鬆軟的落雪,卻隻看到了兩根強健的雞……雞腿,鋼筋一樣立在跟前,雞皮的紋路,宛如鐵塑般冷冷發光。
雲池:“?”
霎時間,冬鬆雞怒毛衝冠,暴跳如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崩潰尖叫:“咯咯——!”
雲池:“媽呀!”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冬鬆雞尖銳的鳥嘴就要鑿在雲池頭上了,薩迦猛地暴起,獠牙寒光爍爍,往日的羞澀與溫柔都蕩然無存。他還沒撲到鬆雞跟前,那巨大的殺意和屬於神明的威赫,便嚇得冬鬆雞眼皮一翻,昏死過去,倒地時轟然巨聲,震得四野雪霧彌漫,
雲池驚魂未定,坐起來一看,終於明白為什麼沒有動物敢來掏蛋了。冬鬆雞名字叫雞,可這雞的喙有如彎鉤,鐵爪蜷曲,身體則大得跟羊一樣。這哪是雞,這分明就是一頭恐龍啊!
遠方的鬆林還在傳來源源不斷的動靜,難道這雞還是群居的?
雲池從地上一躍而起,蹦到薩迦背上:“快快快,快跑!”
薩迦正想按死這隻準備叨幼崽腦門的雞,但雲池這麼一焦急催促,他不由遲疑了須臾,想了想,還是帶著自己的崽子走了。
哪怕現在他還是野獸的形態,可昔日的海神跑來欺負一群雞,聽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妥當……
一個偷蛋賊背著另一個,一扭一扭地跑路了,隻聞背後悲憤淒愴的雞嚷嚷聲,在林間連綿不絕、餘音嫋嫋。雲池總算明白薩迦為什麼要偷偷掏蛋了,那些雞叫的嗓門比五百隻鴨子加起來都大,真可以把人吵死。
“唉。”雲池看著手裡的八枚雞蛋,歎了口氣。
“唉。”薩迦看雲池望著手裡的雞蛋,也歎了口氣。
雲池把雞蛋倒進衣袋裡,犯了難:“島上除了海膽,還有什麼好吃的呢?”
薩迦想了想,肯定地說:“貝殼,海底還有貝殼,隻是需要下潛得久一點。”
雲池眼睛一亮,毅然拍板:“那就貝殼了!不管是扇貝還是牡蠣蛤蜊,靠海吃海吧,有什麼算什麼!”
他們返回怪屋,雲池存好雞蛋,翻出先前兜罐子的幾張金漁網,又跟著薩迦跑到了海邊。
帶著雲池,白海獺遊到一個稍稍有些遠的海域,找了一片浮冰簇擁的礁石,把少年安置在上麵。
“你就待在這裡哦,不能到處亂跑。”薩迦擔心地叮囑,“有事就大聲喊我的名字,我會聽見的。”
雲池遞給他一張漁網:“嗯,知道了。”
囑咐完,薩迦複又不放心地在周圍逡巡了幾圈,潛到海下,發現不遠處有頭身具海怪血統的大魚正往這邊張望,瞧著很有幾分蠢蠢欲動的模樣,遂抓過來痛打了一頓,魚眼淚都給打出來了,才放走的。
震懾完周邊,做好了萬全準備,薩迦便抓著漁網,一路遊到了十幾米的海床處。看到他的到來,魚群嘩然退避,躲到岩石的空隙、海草的蔭蔽中,蝦蟹嚇得藏進沙子,大大小小的海獸一哄而散,海裡霎時寂靜如死,仿佛誤入了生機斷絕的墓地。
薩迦不管這些,他拽著飄動的漁網,專門挑大個的貝類挖。個頭小的讓它們繼續長著,不要;形狀扁厚度癟的,不要;產卵期的口感不是很好,也不要……
挑挑揀揀,叮鈴當啷地收獲了一大堆,薩迦很快便急急忙忙地浮了上去,雖然幼崽一直不曾呼喚自己的名字,可他心裡仍然難免憂心。
雲池等了一陣子,聽得水下聲響不斷,過了片刻,薩迦的腦袋破開浮冰和海麵,扛著半網的貝類,高興地朝雲池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