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您可以反駁的。”跑出去之後,岩延冷不丁地說,“阿斯托商貿來往眾多,城邦風氣亦是開明,不拘男女之情,或是同性之愛……”
“什麼男女之情同性之愛!”雲池哭了,“沒有!我和薩迦隻是……”
隻是,隻是什麼?
雲池卡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隻是家人!相依為命的家人!”
行。
岩延點了點頭,再不多話了。
您說是家人,那就是家人吧,總歸我等也不能反駁您。
雲池的臉蛋紅撲撲的,他使勁扇了扇風,轉移話題:“那個店主剛剛說城東買毛刷,城東是乾什麼的?”
“城東是牲畜的市場,馱獸、耕牛、牙獵犬、家禽……”岩延回答,“基本都可以在那裡買到。”
雲池歎了口氣:“那我們暫時還用不上。走吧,去上城區。”
他們穿過鱗次櫛比的房屋,走向目的地,途中,雲池還找到了幾家麵包房。可惜,由於大陸長久的寒冷氣候,這些麵包房統統不會做那種蓬鬆柔軟的白麵包,而是清一色緊密堅硬,近似於還沒發酵透的麵餅。
不過,價錢最昂貴的一類麵點,幾乎可以被稱作是甜品了。筋道的麥粉,裡麵摻雜了蜂蜜、香料末、乾果碎和蛋清,吃起來層次豐富,香甜而有嚼勁。麵包師們使用平底陶鍋烤製的這種圓圓小餅,對於平民來說,售價十分高昂,並且有顧客限額,是有錢都無法隨心所欲采買的奢侈品。唯有城邦的貴族,或是神廟的祭司,才能無限量地換購。
“給我來三十個?”雲池抓出一把雪白閃耀的銀粒,在麵包師跟前晃了晃。
麵包師為難搖頭:“二十,二十,這一條街都是一樣的,有定量,多的不能賣啦!”
“我出雙倍價錢。”雲池篤定道。
麵包師在圍裙上拘謹地揉著雙手,麵露難色:“這是祭司大人的規定,您彆讓我犯錯誤呀!”
雲池“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壓低聲音:“你看,我也不瞞你,這一條街我都嘗過來了,就數你家做得最好。而且,我等會去彆人家還得再買一些,那我在你家買三十個,到下一家買十個,總量一點沒變啊!這算違規嗎?不算,這隻能叫多多地讓你掙錢!”
麵包師吃驚地張著嘴,被爐火熏得黝黑的臉上,露出恍惚深思的神色。
雲池湊過去:“三十個?”
麵包師一咬牙:“行,三十個!”
岩延站在身後,默默地接過那袋鼓鼓囊囊,冒著熱氣的甜餅,往打開的身體裡一塞,便空著手跟在雲池,看他繼續前往下一家麵包房。
“給我來三十個?”
“不不不,三十個真的不能賣,客人不要說笑了,這可是祭司大人的規定。”
“唉你看!我也不瞞你……”
岩延:“……”
過了片刻,岩延再接過一大袋甜餅,放到身體內部。
等到雲池心滿意足地忽悠完整條街,兩人才甩著手,快快地腳底抹油,溜了。
跑到上城區,雲池的視野頓時開闊了不少。這裡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富人居所,連腳下的石磚,都不如山腳那般烏黑暗沉。兩旁的房屋也不是用石頭草草堆砌而成,更像是宅邸,寬敞氣派不說,後方好像還有溫室花園呢。
來到這裡,珠寶店的裝飾越發富麗明亮,裡麵的人也多了起來,除了裹著厚厚皮衣的貴婦小姐,還有不少穿著光鮮亮麗的男子。
雲池一進去,就先被櫃台上展示的首飾吸引了注意力,傳統的首飾,諸如項鏈、戒指、耳環之類,雲池在地球上見得多了,但是花冠類的珠寶,他還是頭一次碰到。那花冠的主體以黃金打製,銀葉與璀璨簇擁的金花簌簌亂墜,近乎以假亂真,寶石的花蕊則殷紅如血、嬌豔欲滴,真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好看。”他不由讚歎了一聲。
岩延立刻說:“我等為您買下來。”
“不用不用!”雲池趕緊製止,“薩迦……”
他咳了一下,聲音放輕:“我是說,島上不缺這個,隻缺生活用品罷了。”
岩延若有所悟,據說在自我放逐時,冰海之主與祂的主神廟一同消逝了在大海上。在過去的第二個神紀,那座神廟曾是世界的財富與權力中心,身為祂的妻子,雲池又怎麼會缺少這些亮閃閃的俗物?
說不定,他這雙眼睛看過的奇珍異寶、無價瑰帛,凡間諸國那些洋洋得意的君王,隻怕耗儘自己全部的壽命,也無法獲取到其中的萬分之一。
“我等明白了。”岩延低聲道,“您自便就是。”
雲池走到一個店員身前,笑著問:“請問,你這裡有梳子嗎?”
店員抬起頭,看到身前站著一位衣著樸素,但是身上一塵不染的少年,眼睛仿佛含著一汪亮晶晶的星星。
他趕緊站起來,潛意識裡,似乎隱約察覺出對方是不可怠慢的客人。
“梳子?有、有!”
店員手腳麻利地端出一板閃耀精巧的梳子,比起下麵首飾店的樸素商品,這裡的梳子有純銀的,有鑲金的,有編著寶石和玳瑁的,還有雕刻成花卉動物模樣的,珠光寶氣、琳琅滿目,委實養眼。
“我是說,有沒有那種能梳頭發的梳子?要大一些的。”
店員想了想,第二次拿出來的梳子,多是打磨過的骨梳,溫潤的質感便如玉石,又比玉石輕靈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