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困惑地沉寂了一會, 選擇拋這個自己想不通的問題,它沉聲說:“包括我在內,已經有八個同胞擺脫安格拉的束縛。亡的權能於我無割, 單憑我和血屠夫,就能徹底征服安格拉的王都, 你是怎麼想的?”
法爾刻沉吟:“亡和戰爭嗎?聽起來, 確實到了應該複仇的時間點了。”
“始朝目的地進發吧,”馬群的首領說, “明天一早就動身。”
另一頭,餘夢洲脫下圍裙,把裡頭的工具挨個放箱子。自來到這裡,他的工具箱也算是和他一起飽經風霜, 見過大世麵了。
“我可不能沒有你啊, 夥計。”他喃喃自語, 珍惜地扣好插銷, 正要站起來,身旁的一盞燈光閃爍了幾下, 忽地熄滅了。
濃厚的黑夜頓時寸土必爭地吞沒了曾經被它照亮的空間,而他的餘光裡,似乎瞄到了什麼一晃而過的事物。
“媽啊!”餘夢洲不禁一抖,“什麼玩意兒過去了?”
“怎麼了?”聽到他的聲音,高耳立刻把腦袋伸出來, 耳朵上的銅環叮當一響,“出什麼事了?”
餘夢洲提著工具箱站起來, 往它的方向走了步,不大確定地望著黑黢黢的原野,“就是……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
“東西?”高耳警惕起來, 它走到餘夢洲身前,目光掃過的每一處,黑暗有如被賦予了生命,化作實體翻騰的海浪,於夜晚喧囂不休地波動。
它是地心暗影中生出的魔馬,夜幕降臨的魔域,便等同於它的國土。然而,高耳仔仔細細地感知了一圈,也未曾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什麼特彆的東西,”它蹭蹭人類的手臂,如今,馬群已然掌握了和人類相處時的正確力,“可能是一個夜遊鬼,被你看岔了……”
“夜遊鬼?”餘夢洲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啊沒有夜遊鬼,沒有的沒有的!”高耳趕緊補丁,“平原上很乾淨,什麼都沒有!”
餘夢洲納悶之餘,放心了。
“或許是我白天沒休息好,”他揉著眼睛,“人一困,就容易出現幻覺……”
高耳輕輕推了他一下:“就趕緊去睡覺,我知,人類需要好好睡覺的時間。”
餘夢洲困倦地走進堡壘,高耳不急著跟上,而是一蹄子把盞忽然熄滅的燈踏碎了。
壞燈。
是夜,餘夢洲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覺口乾舌燥,準備喝點水接著躺下。
他摸著法爾刻暖烘烘的皮毛,撐著頌歌的脖頸,歪歪扭扭地站直身體,始翻山越嶺地朝水瓶前進。
不過,有件事很奇怪,換作以往,他睜眼的第一時間,法爾刻也會跟著抬頭,問他需要什麼,但今天晚上,馬群卻寂靜無聲,跟睡了一樣……
餘夢洲還特意觀察了一下它們,呼吸均勻,眼皮鬆軟,腹規律起伏……確實是睡熟了的樣子。
半夜爬起來,他的腦子還不甚清醒,因此並未追究這不算特彆反常的問題。青年走到桌旁,先捧起水杯——
一縷微涼的夜風,穿過燥熱的空氣,吹到了他的耳邊。
餘夢洲僵住了。
這是一座早已被主人和居民遺棄的建築物,基本有三之一的構成,都坍塌在原野無休止的風中,唯餘偌大的廳堂還算完好,上大門,倒也是一間風吹不進,雨不進的避風港。
他能感覺到風,就說明堡壘的大門了。
這縷風吹醒了他朦朧的大腦,餘夢洲泰然自若地放下水杯,向下探手,緊緊抓住了工具箱
的握把。
被人偷到家門口了,卻沒有一匹馬醒著。他記今晚守夜的魔馬是以太,究竟是什麼樣的能力,能讓位於地獄頂點的戰爭機器都陷入沉沉的酣眠?
他能感知到,此刻有什麼東西,就站在洞的前門處!
“……法爾刻,”他呼喊馬群首領的名字,但便如落入深井的石頭,無法聽見任何響,“法爾刻!”
餘夢洲緊緊挾住工具箱,一步步地往臥倒的馬群當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