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絕世好人是我兒(九)(2 / 2)

“站長,今天我必須跟您彙報一件事,這事也隻有您能解決!”江佟陸大聲告狀。

王站長覺得自己的嘴巴稍微好了一點後,這才問道:“什麼事?”

他心裡沒覺得有什麼大事,便又拿出一根牙簽來,再度慢騰騰剔牙,還想著今天食堂裡的小青菜,為什麼就這麼卡牙齒縫。

“站長,邵大春天天占徐小年的便宜,他快要將徐小年逼死了,這就是逼良為娼啊,您必須做點什麼!”江佟陸大聲說道。

聽到這亂七八糟的比喻,王站長手一抖,再次將牙簽卡進肉裡,疼得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後,王站長的眼神在邵大春和徐小年之間左右猶疑。

邵大春長了一張非常憨厚的臉龐,又因為平常好事做多了,總給人一種他絕對不會乾壞事的感覺。

而徐小年,年紀不大,但皮膚雪白,麵容俊秀,身形又是瘦瘦小小的。

往常王站長並不會亂想,偏偏此時看著這一對的組合後,他心裡忍不住朝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想去。

如今民風保守,若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且還發生在自己的單位,一旦被人爆出去,那自己這個站長,可能也當不成了。

一想到這裡,王站長也重視起來,朝著三人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跟我說清楚。”

江佟陸和徐小年立馬一起開口。

邵大春慢了一步,他見已經有兩人在解釋了,便又閉上嘴巴,變成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都閉嘴!”兩人一起開口,吵得王站長有些頭疼,他便指著江佟陸道:“你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王站長剛說完,又補充道:“告訴我就行了,千萬彆告訴其他人。”

王站長此時還想著,若是真的發生了惡劣事件,那就先瞞一陣子,能瞞多久是多久。

江佟陸立馬將自己看到的,自己想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江佟陸說得滿臉義憤填膺,但王站長卻越聽神色越發放鬆。

相比較他心中猜測的什麼真·逼良為娼的戲碼,一頓飯顯然是微不足道的。

甚至王站長都覺得大不了自己請邵瑜吃飯。

王站長批評江佟陸:“下次彆胡亂說話,什麼逼良為娼,這是你的身份應該說的詞語嗎?”

江佟陸被訓斥後,卻有些委屈說道:“不就是個比喻,我又沒有彆的意思。”

王站長隻慶幸,自己沒有將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想說出來,否則自己就要丟人了。

“多大點事,下次彆一驚一乍的,這是他們倆的事情,你就彆管了。”王站長十分熟練開始調解,沒有說邵大春和徐小年任何一個人的不是,反倒對與他關係親近的江佟陸批評起來。

但這一套圓滑的工作方式,此時卻完全不管用了,江佟陸都已經將人拉到站長辦公室了,他想要一個確切的結果。

若是他心裡認定的正義沒有得到伸張,那他就過不去這道坎。

“站長,小年家裡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全家老少都指望他一個人,小年輕剛工作已經夠辛苦了,怎麼還能被邵大春吸血?”

“這孩子臉皮薄,當年問他,他都不承認被逼迫,隻是私底下才會抱怨兩句,這樣心善的孩子,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難道不應該多看顧幾分嗎?”

王站長聽到這話,想到的卻是既然臉皮薄又心善,那怎麼會私底下抱怨?

而一旁的徐小年,心裡都已經在問候江佟陸的祖宗十八代,他隻能一次又一次強調自己不是臉皮薄,自己請客完全出於自願。

邵大春也說道:“他真的願意,不騙你們。”

“你少跟我這樣說,小年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家裡那麼辛苦,怎麼會舍得請你吃飯,又憑什麼請你吃飯?”江佟陸質問道。

“因為我每個月糧票都給他。”

“因為大春哥一直關照我。”

邵大春和徐小年的聲音一前一後,在場的人全都非常清晰聽明白邵大春說的話。

江佟陸微微長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向邵瑜。

而王站長臉上閃過複雜之色,很快就問道:“你糧票給他了?真的嗎?”

對於事實,邵大春答應得十分爽快。

江佟陸和王站長,又默默將視線轉向徐小年。

“小年,大春說的都是真的嗎?”江佟陸眼神有些恍惚。

徐小年很想否認,但他確確實實拿了邵大春的糧票,他每個月用的糧票都是兩人份的,這事隻要去食堂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完全抵賴不了。

“我……我……有這麼回事。”即便再不願意,徐小年還是被迫承認了這件事。

邵大春一臉冤屈洗刷的表情,朝著江佟陸和王站長說道:“我要不是最近急著用糧票,也不會找小年要糧票。”

王站長點點頭,但他顯然更關心的問題不是邵大春有沒有糧票,而是問道:“你真的每個月糧票都給徐小年,給了多少,持續多久?”

徐小年如今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也完全沒有立場阻止邵大春說話。

“給了四年,每個月一下來,就全部給他,畢竟他家裡人多。”邵大春說道。

對於自己幫助彆人的事情,每一件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王站長又問徐小年:“你來我們單位幾年了?”

徐小年低著頭:“四年。”

四年,徐小年進這個單位四年,邵大春就幫了他四年,甚至還是所有糧票一起給他。

王站長都忍不住有些感動,想著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情誼,但很快他覺得不對勁,轉而問道:“你糧票都給了小年,那你平常是怎麼吃午飯的?”

邵大春滿臉都是不好意思,但此時麵對領導,他即便再不願意開口,也不得不開口:“我老婆給我準備糧票。”

王站長有些疑惑,說道:“我記得你老婆,好像在家帶孩子?她又哪裡來的糧票?”

邵大春撓了撓頭,低聲說道:“應該是打零工來的糧票。”

王站長聽了,長長的哦了一聲,他忍不住說道:“又要帶孩子,還要打零工給你準備糧票,那真是很不容易了,她對你這樣好,你也不要辜負了,該花的錢就讓她花,彆太小氣了。”

王站長說的本就是幾句套話。

但邵大春聽了後,卻滿臉都寫著羞愧,說道:“我的錢沒花在家裡,我以後會好好對她。”

對於下屬的家事,王站長本來不方便多問,但聽到邵大春說得如此奇怪,他到底沒忍住,多問了幾句:“什麼錢不花在家裡?你不花在家裡花到哪裡去了?”

邵大春對於領導的疑問,哪怕心裡再不情願,卻還是選擇如實告知。

王站長聽得邵大春是怎麼過日子的,頓時瞠目結舌,看向一旁的江佟陸,說道:“你把這混賬拉過來,還真是拉對了。”

江佟陸原本還因為自己誤會了邵大春而內疚呢,此時聽到邵大春這一係列奇奇怪怪的操作,也忍不住開口說教。

“大春,你這樣可不對,男人的錢怎麼能不花在家裡?外麵的人再好,能有自家老婆更重要嗎?”江佟陸說道。

王站長也在一旁附和,他和江佟陸一樣,覺得邵大春是思想出了問題。

邵大春臉上有些羞愧,低頭說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胡來了。”

王站長聽了這話,點點頭,說道:“本來就應該這樣。”

江佟陸說道:“你錢和糧票都不帶回去,你老婆也沒有什麼怨言,可見她是個好女人,你要珍惜。”

邵大春點點頭,說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珍惜的。”

江佟陸斜了一眼一旁頗有些錘頭撒氣的徐小年,說道:“錢給老婆,最終都是要花在自家孩子身上,怎麼樣都不吃虧,但要是給了一些沒心沒肺的人,那就是在害人害己。”

邵大春聽著這話,隻感覺和邵瑜昨晚說得,似乎有不少想通之處。

徐小年見兩人都在批評邵大春,他此時悄悄往後退,想要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離開。

但王站長卻看見了他後退的動作,直接將他喊住:“徐小年,你不要急著走。”

聽著領導連名帶姓的喊自己的名字,徐小年心底暗暗發苦。

“你拿了大春這麼多糧票,還是儘量還一還。”王站長說道。

對於邵大春的性格,王站長也無力評價,但這事情既然發生在麵前了,他該提點的,還是必須提點到位。

徐小年弱弱的應了下來,隻是心下卻始終不以為然,想著這事情王站長此時上心,但估計過了兩天,就會完全拋之腦後。

王站長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邵大春,他恍惚間想起來邵大春是怎麼進這裡的,是因為救了一個孩子,孩子的家人出於感激,給邵大春安排了這麼一份工作。

邵大春往日裡雖然看起來老實又窩囊,但實際上,他是有助人為樂這個加分項,甚至身後還靠著一棵大樹。

邵大春雖然是靠著關係進來這裡的,但來了之後卻從來沒有擺過架子,反而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工作,比那些正常渠道進來的人,都更加努力。

其實這個時代的乾部,加入這個隊伍的理由都是千奇百怪了,像邵大春這樣,可以說他是靠關係,但同樣也可以說他靠的是見義勇為,所以被組織破格錄用。

王站長想到最近上頭讓他報一個副站長的名額,他覺得邵大春這樣的性格,絕對不會跟自己對著乾。

王站長還有幾年退休,因而這次的副站長,在幾年後,可能就要接任站長的位置。

王站長用這樣的原因說服自己,絕對不肯承認是因為那個孩子的爸爸近期要調動到本地這個原因。

“從前欠的,隻要補給大春就行,往後,你不能再跟大春亂要,不準再做出欺壓同事之事,你記住了嗎?”王站長朝著徐小年說道。

徐小年忙不迭應聲。

而一旁的江佟陸也沒想到,到這個辦公室裡,本來是想讓站長幫忙,彆讓邵大春繼續欺負徐小年,如今倒變成了讓徐小年彆再欺負邵大春。

等出了站長辦公室,江佟陸三步並兩步走到邵大春身邊,為自己誤會他的事低聲道歉。

江佟陸熱情仗義,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本來他為徐小年打抱不平,但發現徐小年其實沒有什麼委屈之後,江佟陸又能十分爽快道歉。

邵大春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而江佟陸雖然一直和邵大春同一個單位,也隱約聽說過他的名聲,但因為不在一個辦公室,所以對邵大春不太了解。

這一次的誤會,倒是讓江佟陸對邵大春多了幾分好奇心,便又拉著他多問了幾句。

徐小年此時陰著一張臉去了食堂,給邵大春打了一份飯後,便直接帶著自己家那份飯食回去。

徐小年這次中午帶飯回家的時間,比之前足足晚了一個小時,甚至帶回來的飯也是涼颼颼的,一點熱氣都沒有了。

徐小年老婆自然萬分不滿,忍不住埋怨了幾句。

徐小年本來心裡就窩了一肚子火,一想到自己為了這個家拚死拚活,如今又在領導跟前壞了名聲,他就忍不住想起了邵大春的建議。

“你為什麼不工作?打零工也好,給人做保姆也行,一天到晚在家裡躺著,完全靠我養活的人,你憑什麼怪我?”

徐小年說完這句話後,忽然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暢快。

但徐小年老婆聽了他這話,卻不是他想象中的惶恐愧疚,而是張牙舞爪著撲上來,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照顧老的又照顧小的,一天到晚有休息的時候嗎?你還敢跟我說這樣的話!”

徐小年老婆是個暴脾氣,對著瘦弱的丈夫又撓又抓。

夫妻倆打了起來,徐小年的父母立馬上前來拉架,就連一旁的小孩,看到這陣仗,也用幾聲哭來給他們配樂。

徐家乍一看人多,但實際上三個人的戰鬥力,都比不上徐小年老婆一個人。

這日下午徐小年上班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臉上也掛著彩,進單位後又低著頭,有人叫他時眼神也是躲躲閃閃的。

徐小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同事們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而他的感覺也完全正確。

辦公樓隻有那麼多人,同事們都消息靈通,很快就知道了中午王站長找他們幾人談話的事情,江佟陸是個大嘴巴,對於這些事也沒有半點隱瞞。

因而在知道徐小年是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後,他們看他的眼神也變了。

劉建設自然也知道了中午發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所有人的背後議論,徐小年和他一樣,曾經也都壓榨邵大春的幫助,如今幾乎成了千夫所指。

劉建設本來還打算下午繼續逼迫邵大春做事情,此時看到徐小年的下場後,倒是不敢輕舉妄動。

到了下班的點,邵大春將自己的工作內容整理好,出門前他又看了劉建設一眼。

劉建設趕忙低下頭,假裝正在忙著做事。

邵大春猶豫一瞬間後,還是選擇轉身回家。

沒有加班就下班,哪怕路上走了五公裡,但邵大春到家的時候,天還是透亮的。

邵大春憋了一肚子話,想要將今天發生的事都告訴邵瑜。

但邵瑜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說道:“自行車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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