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絕世好人是我兒(十四)(2 / 2)

“她當然是我老婆,我怎麼會不把她當老婆看待。”邵大春辯解道。

“父母子女,都隻能陪你一段日子,隻有老婆是真正會陪你到老的人,你們後麵還有漫長的一輩子,這麼點小問題,你都覺得跨不過去,那趁早散夥。”

聽了邵瑜的話,邵大春問道:“要是她誤會,要是她生氣,那我怎麼辦?”

他看得見欺瞞後的短暫安穩,卻不知道安穩後麵隱藏的巨大風險。

邵瑜說道:“誤會就說開,生氣就去哄,這很難嗎?”

邵大春聽了這話,倒是愣住了。

邵瑜嘴裡簡簡單單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卻都未曾在腦海裡閃過,就直接略過去,開始選擇更加容易的那條路。

“夫妻之間,本來就應該是凡事商量著來,你覺得這可能是會引起誤會,我倒覺得這事說開了,可能會增進你們的感情。”邵瑜說道。

在邵瑜看來,畢竟邵大春是真的沒有起彆的心思,因而他依舊是清白的,隻要如實相告,他多半都不會有什麼事。

甚至還覺得,因為趙雪紅的存在,倒是給了夫妻倆一個共同的敵人,這樣一來,更有利於促進他們的夫妻關係。

“你隻管聽我的,要是我說得不準,以後我懶得摻和你這些破事了。”邵瑜說道。

邵大春立馬道:“彆,爹您彆不管我。”

邵大春雖然沒少挨邵瑜的打,但同樣的,他卻已經習慣了邵瑜在他耳邊念叨幾句,若是邵瑜將他完全丟開不管,邵大春反而要著急。

因著這一天晚上的陰影,第二天一大早,邵大春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提心吊膽的,忍不住東張西望,生怕趙雪紅就在門外等著他。

萬幸外麵空無一人,邵大春騎著自行車溜達著去了單位。

剛一上二樓,就看到劉建設站在一個同事的辦公室門口,兩人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著什麼。

等湊得近了,他聽見劉建設酸溜溜的說道:“那還能是誰,肯定是江佟陸,誰讓他和站長關係好,有了名額,不提他提誰。”

邵大春聽了這麼一耳朵,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辦自己的業務。

劉建設在外麵說了一個小時後才回來,一進門看到自己桌子上的材料便苦了臉,但他現在也不敢對著邵大春耍橫,隻能自己苦巴巴開始整理。

邵大春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天該輪到你打掃辦公室了。”

這間辦公室隻有他們兩個人,原本打掃衛生和打水這些雜活,全都是邵大春一人包辦了,劉建設隻用負責挑刺就好。

但如今邵大春沒那麼好說話了,便定了兩人輪流打掃的規矩。

說是打掃衛生,實際上要做這一天內辦公室裡除了業務之外的所有雜事。

劉建設的手停頓了一瞬,他剛想開口賴掉,但邵大春就說道:“你不做,我也不會做。”

這樣的事,一開始對於邵大春來說還十分陌生,但家裡有一個態度強硬的邵瑜,他學著親爹耍無賴的樣子來對付劉建設,竟然出人意料的好用。

劉建設閒聊了一個多小時,早就說得嗓子都乾了,見邵大春還是沒有半點要動作的樣子,他隻能憤憤不平的提起辦公室的水瓶出去打水。

回來後劉建設還想賴掉辦公室的衛生打掃工作,但邵大春又開口了:“辦公室臟就臟著,等站長過來看的時候,就算更臟亂我都不在乎。”

邵大春自然在意站長對自己的看法,他也曾經無奈的承包了所有辦公室的工作,但這樣的結果卻是被邵瑜罵,說他要養出一個懶蟲,自己沒討到好處,還禍害了劉建設。

因而此時邵大春是懷著為了劉建設好的心態,還逼迫他打掃衛生。

劉建設心底罵了邵大春無數遍,但還是憤憤不平的那些掃把掃了起來。

畢竟他雖然嘴上酸溜溜的說著副站長之位必然是江佟陸,但心底卻依舊還懷著一絲奢望,希望這個大運能撞上自己。

懷著這樣的奢望,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劉建設格外賣力,哪怕自己的業務還有很多,但他依舊將整間辦公室打掃的鋥光瓦亮。

而王站長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當真走進了這間辦公室。

劉建設本來都沒有抱任何希望,此時看到站長的到來,立馬激動得站了起來。

“喲,辦公室打掃得真乾淨,整棟樓裡,就你們這間辦公室最乾淨。”王站長誇讚道。

劉建設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準備接受王站長的任命。

但王站長卻直接略過他,朝著邵大春說道:“我知道你人好,但像是打掃這樣的事情,也該輪流來做,不要總是自己搶著乾。”

劉建設聽了這話,氣得呼吸都重了。

他好不容易這麼努力打掃衛生,到頭來功勞居然落到了邵大春頭上。

劉建設此時麵對站長,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畢竟如果他自己主動揭出來,確實可以揭穿邵大春這個冒領功勞的偽君子,但卻會給站長留下一個他很小氣的印象。

而如果不揭穿,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就全為邵大春做嫁衣,他也覺得滿心不甘。

但邵大春卻沒有領這份功勞的意思,直接說道:“站長,我們這段時間已經開始了輪流製,今天就是建設打掃的。”

王站長聞言,看了劉建設一眼。

就在劉建設以為自己要接受表揚時,他胸脯又挺起來,但王站長視線一轉,依舊落在邵大春身上。

“小劉以前從不做這些事的,跟在你身後,居然能得到這麼大的進步,可見是你帶頭帶得好。”王站長朝著邵大春說道。

聽到這話,劉建設氣得鼻子都歪了,甚至比之前以為功勞被冒領的時候更加生氣,王站長這話,就像是完全抹去了他的努力,好像他做的這一切,全靠邵大春的督促。

這都不是冒領功勞了,這更像是將劉建設的功勞搶過來,強行朝著邵大春頭上蓋,侮辱性極強。

邵大春倒沒有認得那麼坦然,反倒推辭了兩句。

可他的推辭,卻隻是加重王站長的誇讚。

劉建設看著這一幕,人都快要氣沒了。

王站長又誇了好一會後,才朝著邵大春說道:“你跟我來一下。”

看著邵大春和王站長離開,劉建設用力跺腳,恨不得將整個辦公室裡的東西都砸了,但他一來膽小,二來也怕單位會讓他賠償,最終隻能憤憤不平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隻是一上午,邵大春都沒有回辦公室,劉建設一直在等著他回來,盼了許久他都沒有見到人,心下越發忐忑不安。

他本來以為副站長多半會是江佟陸,但邵大春卻一去這麼久都沒回來,他心裡升起一個不敢信的想法:難道這次要提拔的副站長是邵大春?

一想到這個可能,又想到他和邵大春之間並不算融洽的關係,他以前也沒少和徐小年一起在背後說壞話,劉建設便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本來想著上午努力工作,但因為心思太重,最後腦子裡的東西沒想明白,手頭上的活也沒做完,未完成的工作也多到他晚上必須加班才能做完。

等到臨近午飯的時候,邵大春終於回來了,此時距離他離開,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

“站長找你有什麼事?”劉建設急忙湊了上來。

他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關注邵大春。

邵大春臉上神情還有些恍惚,聽到這問話,呆呆的回答道:“他辦公室裡有人等著,找我談話,說提我當副站長的事情。”

乾部升職前總有一次談話,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走流程,基本上就已經定了下來。

邵大春這次之所以去了那麼久,因為他真的說了很多話,說得都是他這段時間的工作。

他本來就是個認真工作的人,因而對於工作上的事情,體會十分深刻,言談間提起了幾年前主動去偏遠鄉村給豬打疫苗,挽救了不少困難家庭的事情。

而找他談話的人,也沒有嫌棄他說得多,反而聽得很認真,哪怕邵大春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口音,但這些人絲毫沒有嫌棄,而是非常努力的記著筆記,聽他說了三個小時的工作體會。

這陣仗,即便是邵大春這樣遲鈍的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劉建設卻不知道邵大春的想法,隻當他現在的表情是歡喜得瘋了,便酸溜溜的說道:“咱們這個辦公室,居然能出一個副站長呢。”

邵大春沒說話。

劉建設又想到邵大春是怎麼進這個單位的,便說道:“還是有背景好,永遠有人幫忙。”

邵大春此時全部心神都還在想著剛剛的談話,也沒有注意劉建設在說什麼。

劉建設想到邵大春從前的為人,連評優評先這中事,落到自己頭上了,他都能讓給彆人,雖然現在邵大春改變不少,但劉建設還是忍不住試探一番。

“大春,其實我也很想當副站長,我爹今年七十了,他也不知道有幾年好活,他就想看我出人頭地。”劉建設說道。

這樣的話,對於從前那個邵大春,自然是極為管用的。

但如今這個邵大春,聽到這話,先是心底一揪,忍不住升起同情之心。

可很快,他腦子裡就想起邵瑜的話:遇到事情不要想著有多可憐,而是想想話到底真不真。

劉建設滿臉緊張的看著邵大春,他想著,若是邵大春主動相讓,跟上麵提起自己,那這事可能就成了一半。

因而對於邵大春每一分神色變化,劉建設都看得極為認真。

原本見邵大春神色緩和,劉建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卻隻是在緩和一瞬後,便皺起眉頭。

邵大春開口道:“我記得三月份,你說你爹五十大壽,還讓我送了一份禮,要走了我的鋼筆。”

怪也隻怪劉建設太貪,邵大春的手鬆,劉建設便抓住所有機會想要從他身上撈一筆,這才露出馬腳來。

而邵大春從前也不追究邏輯,旁人說什麼都信的,劉建設沒想到旁人百試百靈的,到了自己這裡就失了效。

偏偏邵大春還在教育他,說道:“為人子女者,不就是盼著家裡長輩健康長壽嗎?你爹才五十歲,你就說這中沒有幾年好活的話,難道不是在咒他嗎?”

“副站長的位置有那麼重要嗎?為了它,你連爹都能咒?”

雖然邵瑜不講理又難說話,但邵大春心裡還是盼著邵瑜長長久久的活著,在家裡當個老神仙,因而對於劉建設這行為,他隻覺得實在是難以理解。

劉建設被他當場揭穿,又反手得了一頓訓斥,此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而聽到食堂傳來開飯的鈴聲時,劉建設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樣覺得美妙。

他打斷了邵大春的訓斥,催促他先去吃飯。

等邵大春終於離開辦公室了,劉建設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試探失敗,但升上去的人是邵大春,對於劉建設來說,唯一的安慰就是邵大春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絕對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而進行打擊報複。

邵大春此前從來沒想過,升遷這中事會落到自己頭上,如今既然上頭打算提拔他,那便是認可了他的能力,邵大春信心滿滿的想要做好工作。

得了肯定的人,做起事來總會特彆積極,邵大春一連數天,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每天工作的時候都格外認真。

而這天剛回到家裡,就見門外站著一個人,此時滿臉猶豫不敢進門。

邵大春詫異道:“二春,你怎麼不進去,爹在家呀。”

邵二春張了張嘴巴,因為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邵大春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弟弟了,上一次見到這個弟弟時,他滿臉都是意氣風發,穿著一身褐色西裝,學著城裡那些大老板,臉上掛著一副墨鏡,村裡人不少人都很羨慕他。

但此時的邵二春,雖然還是穿著那身褐色西裝,但衣服皺巴巴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認真打理了,邵二春此時低垂著頭,神情頹然,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喪家之犬。

邵大春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但也沒有因為劉桂芝的事情而遷怒弟弟,畢竟生意場上的事情,從來都是各憑本事。

他打開門,拉著人走了進去。

邵瑜看到二兒子此時的模樣,也半點不吃驚,而是看了一眼邵大春,說道:“餓了,你先去做飯。”

邵大春也不好奇弟弟與父親的事,直接進了廚房,一副十足的乖寶寶模樣。

“說吧,鬨到什麼地步了?”邵瑜搖著扇子問道。

邵二春低下頭,小聲說道:“工人們鬨著要漲薪,服裝廠那邊要我賠錢,老婆也要跟我離婚。”

邵瑜聞言挑了挑眉,顯然對於這結果沒有半分意外。

邵二春的代加工廠和劉桂芝的不一樣,劉桂芝做事認真負責,她是在保證代加工質量的情況下,將利潤壓到了極致。

而邵二春,用低廉的價格壟斷了服裝廠的訂單,將其他的小代加工廠擠倒了。

可這樣的價格本就沒有利潤可言,沒有辦法,隻能在每件衣服上偷工減料,原本要縫兩行線,被他改成一行,原本要釘幾圈的扣子,他讓工人們鬆鬆垮垮的釘一圈。

即便已經這樣節省程序了,但訂單數額實在是太大,時間又給得太短,因而工人們還是需要夜以繼日去加班。

這樣辛苦工作,她們自然要求更高的工資。

而服裝廠那邊,在接到代加工廠的第一批出貨後,幾乎不需要抽查就能看到裡麵存在的問題。

但服裝廠也麵臨著供貨壓力,它們沒有辦法,隻能一方麵找邵二春的麻煩,另一方麵硬著頭皮將次等貨混在正常貨物裡出廠。

隻是這樣以次充好的行為,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服裝廠麵臨幾家商場問責,便隻能轉而加大力度找邵二春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