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在擔心自己啊。
宋朝夕心情複雜,挑眉輕笑:“哥哥,方才你說那句話時真是偉岸了不少呢!”
宋蹤明一愣,他是不是又被妹妹給調侃了?難道他以前真有那麼差勁嗎?隻是關心她一下就惹得她說這種話?還有他本來就不矮吧?
彆說,宋蹤明那憨憨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好笑。
宋朝夕忍笑,接過青竹遞來的團扇,扇了幾下,庭芳看急了,都什麼時候了,大姐姐還笑得出來。
“大姐姐你要是不想嫁,我們就集體入宮給你求情,皇上總不能把我們都殺光了吧?”
宋朝夕故作歎息,一臉為難,“但是聖旨都下來了,我是注定了要嫁給國公爺的。”
宋庭芳氣鼓鼓的:“可是國公爺是個老頭啊!姐姐你才及笄不久呢,花一樣的年歲怎麼能嫁給一個老頭子呢!皇上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根本不是什麼天作之合,這麼糟心的婚事,皇上怎麼想的出來的?”
宋蹤明捂著她的嘴,看向四周,等她唔唔唔半天確定不會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他才鬆開手。
這次輪到他一言難儘了,他神色複雜地看向自家的傻妹妹,“你聽誰說國公爺是個老頭?”
宋庭芳瞪大眼,“他都是容恒的父親了,不是老頭是什麼?你看我們爹爹,看二叔,他倆離老頭已經不遠了,國公爺常年征戰風吹日曬,肯定比爹爹二叔還顯老。”
宋蹤明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他見過國公爺一次,那次他遠遠看到國公爺身穿玄甲,手拿寶劍,從鐵騎上跳下,那般瀟灑利落的姿態實在讓人仰慕不已。放眼京城,論長相他挑不出比國公爺長得更好的,縱然是容恒的父親,看起來卻十分年輕,宋庭芳竟然會覺得國公爺是個老頭,這完全搞錯重點了好嗎?
宋朝夕覺得這對兄妹好笑,笑得扶腰了,才停下來,“我也不瞞你們,是我自己要嫁國公爺的。”
“什麼?”倆人都驚訝。
宋朝夕笑笑:“如果我不嫁國公爺,母親就要把我嫁給蔡大人……”
宋蹤明一愣,神色震怒,二叔竟然要把親生女兒嫁給蔡大人那個老頭?難道就是為了攀附權貴?二叔怎麼可以這樣!讀書人的氣節哪裡去了!他就說妹妹怎麼可能會想嫁給一個昏迷的人?還不是被逼到絕路了嗎?
縱然他是個晚輩,也要去問問,為什麼讀書人能做出這等下作的事!宋蹤明怒氣衝衝地奔向大堂,宋朝夕看向他的背影微微一愣,又莫名有些感動,雖然宋蹤明起初對她並不好,可相處下來,她發現宋蹤明雖然迂腐了點,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好哥哥。
藍氏這對兒女都有一顆赤誠的心。
宋朝夕摸了摸庭芳憤怒的小臉蛋,把庭芳摸的瞪大眼珠子,連耳朵尖都紅了,乖巧地垂著頭任她順毛,宋朝夕很喜歡乖巧的妹妹,笑得更厲害了。
青竹和冬兒都沒想到宋朝夕會嫁給國公爺,原本倆人也擔心大小姐會守寡,滿心忐忑,可看宋朝夕不像不高興的樣子,心知這是一件喜事,冬兒心大,嘰嘰喳喳問了半天,就高興道:
“等去了國公府就不用看二小姐和夫人的臉色啦!!!”
青竹也為大小姐高興,國公爺那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她本就崇拜國公爺,如今大小姐嫁給這樣的英雄,還是皇上親自賜婚,真是了不起,隻是她沒有冬兒那麼樂觀,聽聞國公爺情況不好,寡婦的日子哪有那麼好過?她還是希望大小姐能找個般配的好郎君。
“大小姐,萬一國公爺醒不過來……”
宋朝夕抿了口茶,手指在下巴上點了點,眯著眼笑了,“縱然是醒不過來,也好過嫁給容恒或者蔡大人,做寡婦我是不怕,怕就怕嫁進去跟一堆小妾通房鬥來鬥去,平白浪費光陰不說,還容易心情不愉。”
宋朝夕挑眉,話頭一轉,“告訴你們吧,國公爺住在湖心小築上,那小樓十分雅致,推窗一看,風景絕佳!等我嫁過去天天對著這樣的美景,想不開心都難,你們儘管放心吧。”
縱然宋朝夕之前扮男裝出去過,青竹冬兒還是意外她竟然去過國公府,還進了國公爺的內宅,但倆人都沒追問,作為宋朝夕的丫鬟,按照風俗,她們是該提前去國公府安床的,隻是這次婚事匆忙,沒那麼多講究,青竹第一次遇到主子嫁人,身邊也沒個得力的嬤嬤,很怕自己做不好。
還是宋朝夕寬慰她儘力就好。
與此同時,相權正在向皇上稟告自己在侯府所見,他重點描述了宋朝夕的氣度容貌,皇上愈發好奇了,什麼樣的女子能讓老夫人和相權都稱讚有加?
皇上穿著白色圓領常服,濃眉緊蹙,眼神敏銳:“照你所見,這女子確實配得上世欽?”
相權沉吟:“確如老夫人所說,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奴才對國公爺不甚了解,但陛下是國公爺同窗,又曾一起出生入死,必然知道國公爺的喜好。”
說到這,皇上也愁啊,他跟容Z雖然年少同窗,可容Z年少時就有主見,話又少,他作為皇上話少是為了不留把柄,給人以深沉內斂的印象,可容Z又沒那些包袱,私底下卻也不愛說話,他有時候還真把握不準好友的喜好。
這些年他一直催容Z再娶,容Z都說沒遇到喜歡的,如今容Z為了救他變成這般模樣,他自責內疚,希望能給好友指一門不錯的婚事,切不可委屈了好友。
特地讓相權去宣旨,為的就是看看這女子到底如何。
“朕雖跟世欽認識多年,卻還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萬一世欽醒來氣朕給他指婚了,肯定要拉著朕打一場的,朕又打不過他,可要如何是好?”
相權沉默片刻,心說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不過,早該習慣了。
他溫聲道:“國公爺一定會喜歡的。”
皇上歎了口氣,背手走到窗前,抬頭看向空中暈開的月亮,聲音縹緲:“希望衝喜能起作用,罷了,朕倒希望他能醒來跟朕打一架。”
次日一早,冬兒端著臉盆一言難儘地走進來,宋朝夕瞥她一眼,疑惑道:“怎麼了?”
“聽說昨日大少爺為了大小姐的事去質問二老爺,二老爺大怒,找了二夫人的麻煩,倆人吵得不開開交。”
宋朝夕挑眉,她以為這事宋豐茂也是知道的,看來宋豐茂並不知情,或許他心底讚成沈氏的做法,隻是出於讀書人的氣節考慮,不可能做的太明顯,無論如何宋朝夕都感謝宋蹤明的維護,最起碼叫她知道,這侯府還是有疼愛自己的人的。
說話間,穿著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褙子的謝氏進來了,謝氏是小巧溫婉的長相,平日打扮得十分素淨,朱釵都極少用,宋朝夕曾聽表哥說過,謝姨娘從前也是讀過書的,剛入府時很得宋豐茂喜愛,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年恩寵少了,跟宋豐茂的關係也不複從前。
謝氏對宋朝夕還不錯,宋朝夕自然中會投桃報李。
“大小姐。”
宋朝夕笑笑,拉她坐在圈椅上,“姨娘。”
謝氏將雕花妝奩放在桌上,淡淡一笑,“大小姐就要出嫁了,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有些樣子還算精巧的首飾,我年紀大了,不喜歡裝飾打扮,這些東西自己留著也用不上,大小姐不嫌棄的話,就給大小姐做添妝吧?”
宋朝夕不無驚訝,謝氏的妝奩中有不少首飾,寶石珠釵、碧玉步搖,玉石耳墜……看得出謝氏是把她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一般人家給添妝,禮物不論多少過得去就行了,可謝氏卻好似把她家底都搬出來,要知道謝氏的娘家家道中落,必然給不出她太多的陪嫁,謝氏在侯府無寵多年,宋程昱的腿又是這番模樣,沒了兒子做依靠謝氏在侯府舉步維艱,隻靠著伺候老太太才能得幾分體麵,在府中安然度日,可她竟然給自己這麼多添妝,看謝氏神色淡然,好似這是理所當然的,或許是有了沈氏做對比,宋朝夕竟生出一些難言的感動來。
“姨娘,弟弟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您這些還是留著傍身吧。”
謝氏柔美素淨,她笑了笑,語氣溫和:“我在這侯府沒什麼大的開銷,雖則你弟弟腿已經廢了,但好在我們生在侯府,有侯府養著,不求富貴,卻能混個衣食無憂,倒是你,國公府不比侯府,國公爺如今是這番光景,你一個剛及笄的女子哪能應付那些?到了國公府你若是需要銀子就把這些拿去當掉,切記對小廝丫鬟要恩威並施,既不能一貫容忍也不能過於嚴苛,姐兒你是聰明人,這些不需要我提醒想必也是懂的。姨娘就是希望,這世上不開心的女子那麼多,彆再多你一個了。”
宋朝夕原本隻把謝氏當成個普通姨娘,卻不料她會對自己說這些,成親在即沈氏這個親娘都沒教過她這些,謝氏卻說了這番話,她不免感歎。
謝氏對她好,她必然也會投桃報李,並且她給謝氏的回報會遠遠高於謝氏的付出。
隻是那些事暫且不宜提及。
宋朝夕給冬兒使了個眼色,冬兒把妝奩端了下去。
燭光下謝氏側容柔美,她忽而紅著臉從袖中掏出一個圖冊來,偷偷塞給宋朝夕,“按理說國公爺昏迷應該是不用提醒的,我隻怕以後國公爺醒來你不懂這些會吃苦頭,你且留著這個冊子,以後需要時再慢慢翻看。”
宋朝夕愣怔住,再抬頭她已經走了,她翻了幾頁書才回味過來,這竟然是春宮小圖冊,且這本圖冊十分大膽,不僅有屋內**的場景,更有屋外林中顛龍倒鳳的畫麵,饒是自認見多識廣的宋朝夕也佩服這畫師傳神的畫功,她細細品味一番,直到冬兒驚呼:“大小姐,你臉怎麼紅了?天哪!好燙!是不是病了?冬兒去給你找大夫!”
宋朝夕咳了咳,喝了一杯涼茶,瞪她一眼。
“什麼病了?我這是品鑒畫冊品的太入神了,你這小丫頭懂什麼呀!”
冬兒哦了一聲,佩服的五體投地,大小姐什麼都懂,隻品鑒一個畫冊就入神成這樣,想必那畫冊一定很高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