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父親不過是個五品官員?沈氏口氣倒是挺大的, 五品官員怎麼也算是朝廷命官,也比宋豐茂的品階高,沈氏哪好意思在這瞧不起人家?若宋嘉良犯的真是小事, 沈氏怎麼會來找她?那樣跋扈囂張的一個人,卻因為宋嘉良來低聲下氣地求她,可見沈氏已經沒有彆的路可走了, 換而言之, 這根本不是小事。
宋朝夕淡淡地喝茶, 半晌沒說話。屋中安靜下來,沈氏見她這樣,急道:“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你弟弟出事了,你是他姐姐, 怎麼也該幫他兜著點吧?他那麼小就被關進大牢裡,大牢那種地方是人待的嗎?你弟弟細皮嫩肉, 從小沒吃過一點苦,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你趕緊讓國公爺去把他撈出來!”
宋朝夕這才放下茶,微微蹙眉, “被關進大牢?他要是沒犯事能被關進大牢?”
沈氏眼神躲閃,望向彆處, “你弟弟能犯什麼事?他這人我最了解了, 沒心機也沒什麼手腕,就是被友人攛掇了幾句, 跟人鬨彆扭,推了人家一下, 被推的那人摔了腿。可不就是摔了腿嗎?又沒什麼大事, 找個大夫把腿接一下就好了,那家也太小題大做, 竟然想置你弟弟於死地,還說絕不接受私了,這樣的人也配在朝為官?”
宋朝夕瞥她一眼,沈氏什麼德行她是知道的,沈氏如此護短跋扈,宋嘉良好的沒學,壞的學了個十成十。他懦弱無能,逃避責任,沒有一點擔當,草包一個!宋嘉良跟人鬨矛盾,宋朝夕一點也不意外,隻是沈氏未免說的過於輕巧,她不相信就隻是摔斷腿那麼簡單!
“就這樣?”她狐疑。
沈氏篤定地點頭:“當然!就這樣,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弟弟你是知道的,他從小就有才乾,說是人中龍鳳也不為過,男子相互打鬨推攘是正常的,怎麼能因為被推一下就要治對方的罪?這些人不給永春侯府臉麵,就是不給你臉麵,這種事你也能忍?”
宋朝夕充耳未聞,淡聲道:“母親,臉麵是自己掙的,不是彆人給的,不論弟弟是什麼原因被抓,既然被抓了,就應該交由衙門秉公處理。縱然國公爺在朝中有些威望,可母親有所不知,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如履薄冰,如今朝中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國公爺,國公爺若是把宋嘉良放出來,那不就是給人送把柄?你認為我會做這麼蠢的事去坑他?”
“這怎麼能是坑呢,他動動嘴皮子就能做成的事,你去求他一下怎麼了?我把你嫁過來你不知感恩便罷了,連這點小忙都不幫,你弟弟還那麼小……”
“他已經十四了!連通房都有了,還小?大概隻有母親你才覺得他是小孩子,”宋朝夕淡淡地揮手,“這事我無能為力,也不會跟國公爺說,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沈氏拍著桌子站起來,氣得眼都紅了,“你太狠心了!那可是你親弟弟,他被關進大牢,你竟然見死不救!宋朝夕,我真是認識你了,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養這麼大……”
沈氏說到底一半,才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並沒有養過宋朝夕。她是說順了嘴,這種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可那又如何呢?宋朝夕畢竟是她的女兒,這是無可否認的!
宋朝夕並不搭理,這種事有一就有二,若容Z幫了這一次,以後沈氏遇到事還會來找容Z幫忙,以容Z的身份,幫是肯定可以幫的。隻是以後呢?沒完沒了地下去?容Z如今權勢滔天,旁人或許彈劾不了他,可她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的拖累,做讓他為難的事。
他早出晚歸,已經很辛苦了,她與他吃一頓午膳都是奢侈,怎麼忍心用這種事去煩他?
宋朝夕拒絕得徹底:“母親,說什麼你含辛茹苦把我養這麼大,這裡又沒外人,何必說這種連自己都不信的話呢?我還是那話,宋嘉良我是不會幫的,多說無益。”
青竹端了香爐上來,蔣氏漫不經心地打量這住處。沈氏回去曾說過,宋朝夕住在後院,也就是說這裡不是她的住處了。即便是普通的宅子,也比永春侯府奢華許多,來往的丫鬟都穿著像樣的綢緞短襖,穿比甲的媽媽那緞子是最新款的。蔣氏縱然不稀罕這些,卻不得不承認,國公府的普通丫鬟都不是尋常侯府能比的。都極守規矩,各個低眉順眼,一眼都不敢看主家。
他們來來往往,伺候的隻有宋朝夕一人。
她這國公夫人真是好大的派頭!
蔣氏從前隻知道國公夫人富貴無雙,風光無倆,卻不曉得,宋朝夕在國公府過得是這種神仙日子!蔣氏打聽過,國公爺如今連個通房都沒有,獨寵宋朝夕一人,說來也難怪,宋朝夕膚如凝脂,眉眼精致,鼓鼓的玉峰,不堪一握的腰肢,修長的腿兒,哪怕是穿著厚實的襖,都蓋不住那風流身段。她又比國公爺小一半歲數,有這樣的小嬌妻,彆說是國公爺,天下男人哪個不往死裡疼?
上次國公爺就因為宋朝夕給全侯府的人下馬威,讓宋豐茂跟著跪了許久。
這男人護著她,寵著她,蔣氏有信心這寵愛不是一時的,畢竟宋朝夕可不是宋朝顏那種沒有主意的。蔣氏不止一次後悔,早知宋朝夕有今天,當初就不把她送去揚州了。不過多花些銀子,多養個七年,養在身邊,跟她親了,現在自然會反哺娘家。
怎麼可能這點小事都不願意乾呢?說到底是被沈氏寒了心。
蔣氏沉吟片刻,“朝夕,你母親話糙理不糙,永春侯府是你娘家,娘家好你在國公府才能待得安穩,反之娘家要是沒落了,你在國公府也待不安穩。你和永春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弟弟這事,你怎麼都不該袖手旁觀!”
宋朝夕知道,蔣氏才是個有謀劃的,沈氏雖然愛蹦Q,卻是個拎不清的,永春侯府這位老太太的心機不得了。知道來硬的不行,就和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是蔣氏看錯了她。
宋朝夕手指交疊,輕笑一聲:“祖母,我若是有能耐肯定會幫的,可我是個沒能耐的,我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了?祖母還是不要為難我。”
蔣氏沒想到她這麼油鹽不進。宋朝夕離開後,沈氏氣得直搓手,她這幾日沒睡好,眼下烏青明顯,站久了頭暈的厲害,偏偏還要被宋朝夕這樣氣。
“母親,你看她……我就說了,養她跟沒養一樣,當初我還不如隻生朝顏一個!”
蔣氏蹙眉,“行了,這裡這麼多下人,說這話成何體統!”
“可她根本不認我們這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