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低沉, 宋朝夕耳廓酥麻,下意識要捂耳朵,奈何手被他捏在懷中。
宋朝夕乾脆趴在他身上, “國公爺不如教教我,這枕邊風該怎麼吹?”
容Z闔了闔眼,一派淡定, 坐懷不亂的樣子, “夫人若是需要, 為夫隨時可以教你。”
其實她哪需要吹什麼枕邊風,他哪次不滿足她?
“誰又在你耳邊說什麼了?”
他手串沒摘,宋朝夕拿在手裡把玩著,容Z似乎經常戴這串珠, 顆顆玉潤,看著似乎有些年頭了。他平日甚少戴彆的, 隻這一串不離手。她放下手串又去把玩他的手指,她指甲圓潤他卻細長,他的手其實很好看, 修長卻有力,拿劍握筆都很好看。
“是容媛。”宋朝夕摟著他, 她把賀青州的事告訴了容Z, 冷嗤一聲,“賀青州從未想過自己的行為給彆人帶來多大的困擾, 又有多卑劣自私。他完全可以不娶容媛,可他需要國公府給他撐腰, 替他的仕途掃清障礙, 他一邊享受親事帶來的便利,一邊卻又要為愛情堅守, 好像隻要少去容媛房裡,就可以自欺欺人,覺得自己還是高尚而忠貞的。要我說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想當婊丨子卻又要自給自己立牌坊。”
容Z也看不上賀青州這樣的做派,隻是人心如此,他聽了沒太多反應,依舊淡淡的。
宋朝夕打了個哈欠,“說起來,容媛是不是有些怕你?”
容媛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容Z對她自然要比對容恒容彥要溫和些,但她還是會怕他。他平日忙,不可能跟小輩有過深接觸,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都隻是尋常打招呼。不過賀青州的情況倒是他沒想到的,男人說薄情也薄情,說深情也深情,若賀青州就認定那個表妹,容媛恐怕要吃些苦頭了。當日他便覺得這門婚事有些急促了,定北侯府人丁單薄,並不是什麼好事,大家族規矩雖則多了些,卻有規矩束縛著,而定北侯府的規矩說到底不過是賀老太太的規矩,這便很難有公允可言。
她有些困倦,往他懷裡鑽了鑽,手腳都冷,便都放到他身上去。他不怕冷,身上總是熱的,晚上跟他睡覺時連湯婆子都不需要,用他取暖便夠了。
宋朝夕聲音有點倦,“爺,說起來,是不是隻有我不怕你?”
容Z微怔。
她小貓一樣窩在他胸口,縮成一團,惹人愛憐,容Z笑得無奈,“那你怎就不怕我?”
宋朝夕環住他的腰,聲音模糊:“你有什麼可怕的?你不過就是我夫君,哪有妻子怕丈夫的道理?”
他微頓,又伸出手把她摟在懷裡。她有孕後食欲不振,身子清瘦了許多,本朝女子以瘦為美,可他還是覺得她應該胖一些,否則有孕實在太辛苦,他怕她吃不消。
次日一早,宋朝夕忽然想起容Z給她畫的那幅畫,她命人把畫拿去裝裱,隨後又覺得不妥,畢竟畫的是她,若是拿出去,叫彆的男人看了去或者臨摹了去,不說有多少價值,卻有損她的清譽。她雖則不在乎那些,卻不想惹麻煩,思來想去就讓小廝做了邊框,自己在家裝裱了。
她剛裱好,丫鬟們便通報,說是顧顏和素心來給她請安了。
宋朝夕端坐在圈椅上,手裡握著手爐,看著打扮一新的二人齊齊屈身行禮,顧顏臉色不大好看,宋朝夕瞧了幾眼,懶聲道:“世子夫人氣色不太好,若是實在不舒服,就回去歇息吧!不必日日給我請安。”
顧顏硬著頭皮,“母親說笑了,能給母親請安是兒媳的福氣,再說素心姨娘都來了,我怎麼能不來呢?”
宋朝夕挑眉,又瞥了眼素心,“素心姨娘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素心低著頭,自她嫁進來就日日給顧顏請安,顧顏在外頭裝得大肚賢惠,麵對著她卻始終沒有好臉色,故意刁難不說,還總是讓她吃悶虧卻說不出來。她這樣的妾室在正妻麵前談何尊嚴呢?本就是妾室,更沒有訴苦的資格,總不能對宋朝夕說顧顏每日讓她早晚伺候吧?宋朝夕可是正室,她或許也會覺得妾伺候正妻是應該的。
她也不是不想伺候,實在是顧顏太會磋磨她,每日沒有兩三個時辰是不會放她回去的。
前些日子顧顏被宋朝夕罰抄,心情悒怏,便把氣都撒到她身上,顧顏自己抄經,就拉著她在一旁伺候,每日這麼伺候下來,素心睡不好心情也提不起來,容恒對她又談不上特彆看重,日子實在難熬。
“妾身沒事,讓夫人擔心了。”
顧顏很滿意她識時務。宋朝夕淡淡地挑眉,自她診斷出有孕,顧顏便日日來行禮,一日都不曾缺席,她大抵能明白顧顏的意思,如今素心進門,素心和她關係好,尋常人家的妾室如謝氏那樣的,就算在府中沒有地位,若能伺候婆婆高興,也有人幫助一二。若是素心得她喜歡,以宋朝夕和顧顏的關係,肯定要偏向素心的,顧顏不可能放任素心在府中地位穩固。
宋朝夕覺得好笑,顧顏竟然也有搶著伺候她的一天。不過有一事她十分好奇,顧顏不喜歡素心,素心沒過門之前,顧顏還知道給素心使絆子,怎麼素心嫁過來之後,顧顏反而轉性子了?
顧顏站在一側,恭敬地接過丫鬟們遞來的茶水,服侍宋朝夕喝下,宋朝夕抿了幾口。
素心接過溫熱的手帕遞給她,宋朝夕淡淡接過。
婆婆就是婆婆,這樣的場合有兩個兒媳伺候,宋朝夕也不免覺出當婆婆的好來。
“世子夫人經書抄得如何了?”
顧顏垂眸,聲音柔柔的:“兒媳每日都在抄經,日日反省自己的言行,以後兒媳一定不再亂說話,讓母親不快。”
一般人說了這話,對方總要謙虛一番,說自己沒有不快,可宋朝夕倒好,隻嗤笑一聲:“你知道就好,這次你多嘴,我和國公爺都沒有處置你,若是再有下一次,縱然我有心寬容,也免不了要家規伺候了。若家規也規勸不好你,我隻能讓你嫡母把你領回去,什麼時候嘉慶侯府把女兒教好了,什麼時候再送過來,若是一直教不好,你就在娘家待著,再也不必回來了。”
顧顏氣得吐血,宋朝夕這是想撕破臉皮了?要家規伺候?家規就是打板子,她身子本就不好還懷有身孕,要是再打板子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宋朝夕還要把她送回嘉慶侯府?喬氏恨她恨得緊,沈氏說要給宋朝夕安排通房,至少還沒安排進來,喬氏倒好,直接把素心送進來了。要是國公府把她送回去,喬氏肯定要磋磨她,說不定會故意把她留在嘉慶侯府,隻留素心一人在這受寵。
顧顏頭埋得更低了,“兒媳知道了。”
宋朝夕抬手間,手腕上的鐲子滑了下來,顧顏盯著那錯金銀的手鐲,一時間竟移不開眼。這個手鐲她想了很久,不是沒有努力過,可湖心小築看著沒多少人,卻如銅牆鐵壁,她想安插人進來,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本該屬於她的鐲子戴在宋朝夕手上。
顧顏魔怔一樣,一想到鐲子裡的蓬萊仙境,就恨不得把這鐲子抓在手心。
這個新年容Z雖說在家陪她,實則隻陪了她半天不到,便和從前一樣忙碌了。宋朝夕倒也習慣了,如今帶閃粉的麵膏和西施粉都已經上市了,發梳子口耳相傳下賣得特彆好,聽聞如今京城脫發的男人已經很少了。那美顏棒雖則昂貴,卻因為效果絕佳而廣受好評,又因美顏棒的功效隻有數月,回購的老主顧特彆多,宋朝夕每日看著白花花的銀錢進來,哪怕懷著身子胃口不佳,也極為高興。
不知不覺上元節便到了,皇後在宮中舉辦宴席。聽聞前朝沒有這規矩,不過本朝上元燈會前後共有五天,耽誤一日倒是不妨礙各家貴人賞燈。一直以來,上元燈會規模都十分盛大,這幾日萬國來朝,聖上十分重視。今年早早就在城門外做了一個巨型燈輪,高約二十餘丈,外頭纏繞著五彩的綢帶,裝飾眾多,除了有數萬盞花燈,還有黃金白銀,十分奇巧。
老太太前幾日感了風寒,高氏娘家母親病重,便由宋朝夕帶著顧顏出席。
今日隻需要穿戴一品命婦的次等鈿釵禮衣,穿戴比正式的場合要簡單許多。她打扮好出門時,顧顏看向她身上的命婦服,眼都看直了。不可否認,雖則女子一年間穿命婦服的次數屈指可數,周圍人也很少看到,可直到這一刻顧顏才發現,這樣一身服飾代表著無上的榮耀和地位,被封為命婦已經很難了,宋朝夕還這麼小就被封為一品誥命,放眼京城,能穿這身衣服的單手數的過來。聽說宋朝夕是史上最年輕的一品誥命夫人!
顧顏有些笑不出來了,若不是因為她是太後賜婚,這樣的場合根本輪不到她跟去。
宋朝夕的衣著不方便走動,上馬車時顧顏走上前扶著她,“母親小心。”
宋朝夕淡淡地應了聲。
宮中舉辦的聚會,各家的貴人們都不敢怠慢,各個早早便到了,都一派端莊地與皇後太後打招呼,宋朝夕進去時,席間陡然安靜下來,眾人都不著痕跡地盯著她。
“臣婦見過太後,皇後。”宋朝夕淡笑著屈身行禮。
太後還是老樣子,精神奕奕,隻是比從前年輕許多。皇後麵色和善,乍看下像皇上的長輩。
太後好久沒見到她,連忙衝她招招手,“這就是容國公的夫人。”
宋朝夕笑著和眾人問好,大家也都齊齊回了禮,若說方才還是偷看,此刻眾人便是光明正大地看了。
也不怪大家好奇,雖然此前國公府邀請過幾個貴人聽戲,可那畢竟是小範圍內的,絕大部分貴人們都沒見過宋朝夕的長相。她們沒見過不要緊,卻經常聽到宋朝夕的傳聞。要麼是說國公爺寵愛小妻子,要麼說宋朝夕禦夫有術,如今房中一個通房丫鬟都沒有,當然,更多的是說宋朝夕模樣無雙,見過的人都說她的長相放在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個,說是第一美人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