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她倒是收到了終身難忘的生辰賀禮,小竹林一日遊,恐怕到死都忘不掉,說來他體力真的不錯,她都大著肚子他還能托起她。
天越發熱了,湖心小築一到夏日驅蚊蟲便成了當務之急,下人們拿著熏蚊蟲的藥草,塗在房子外頭,香囊掛得到處都是,屋裡還熏了,多管齊下,蚊子確實少了不少。容Z早早便去上朝了,宋朝夕翻翻月曆,馬上就要秋闈了,她許久沒看到宋程昱,便張羅車馬把她送去宋程昱的書院。
宋程昱從書院裡出來,張望一圈,朝著最顯眼的馬車奔去。“大姐姐!”
他長高了不少,從前便身材瘦高,如今更是長身玉立,站在宋朝夕麵前比宋朝夕還要高一個頭,他還是少年樣子,與容Z的氣勢不能比,但是意氣風發,眉梢都沾著得意。
宋朝夕沒想到他竟然這麼高了,驚訝道:“你是吃什麼長得?”
宋程昱聽說她給宋嘉良治病,一直暗暗吃醋,聞言便說:“你以為誰都是你那沒用的弟弟!我可比他高比他俊俏多了!”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看他,“呦,咱們宋少爺了不得啊。”
宋程昱瞬間就萎了,乖巧地往他麵前湊,“大姐姐,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宋朝夕倒不是不想看他,隻是她跟永春侯府關係不融洽,便也不太想回去,她將買好的筆墨紙硯遞給他,“馬上就要秋闈了,學得怎麼樣了?”
宋程昱自然是學得很好,他要讓大姐姐以他為榮,等秋闈之後放榜,大姐姐就會知道,宋嘉良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有比較她才會知道誰才最適合做她弟弟。
“姐姐,我要是中舉了,你有賞嗎?”
宋朝夕雙臂環胸,挑眉看他,“呦,還學會跟我討價還價了?我要是沒賞你就不中舉了是吧?”
“當然不是!”
“好了,不逗你了,”宋朝夕笑著拍拍他頭頂,“你要討賞,隻中舉是不夠的,非得要中狀元才行,等你中了狀元,姐姐送你一套宅子。”
宋程昱又不是想要這個,他不過是想姐姐陪陪他,他長這麼大都沒有姐姐疼,好不容易姐姐回來了,卻很快嫁了人。他視線落在宋朝夕圓鼓鼓的肚子上,方才他沒怎麼注意,此時一看便不由瞪大眼,“大姐姐,你是要臨盆了嗎?”
宋朝夕覺得好笑,“應該是快了,國公爺不讓我出來太久,你是想回永春侯府,還是跟我回國公府?”
“我跟你回去。”
“那我帶你去摘桃子。”
宋朝夕肚子大了,不能久坐,青竹塞了一個粉色的蘇繡引枕在她腰下。她懷著雙胎,隨時有臨盆的風險,容Z一般不讓她出門,宋朝夕已經很久沒出府了。馬車走到國公府後門處忽而停了下來,車夫回頭道:“夫人,前頭好像是大小姐。”
宋朝夕微愣,撩起簾子,遠遠看到容媛站在國公府後門,賀老夫人跟在她後頭,不知說了什麼,容媛差點要哭了,背著身子躲避,奈何賀老夫人越說越過分,追著她劈頭蓋臉地數落,容媛身旁的丫鬟們臉色都變了。
宋朝夕挑眉,欺負人欺負到人家家裡來了,未免也太囂張了點!這幾日顧顏被禁足,宋朝夕閒得慌,實在有些無聊,有賀老太太陪她練練嘴皮子也不錯。宋朝夕由青竹扶著下了馬車,容媛身邊的丫鬟彩月看到她,眼淚汪汪地迎上來。容媛身旁的嬤嬤也無助地看著她,各個跟見了救星似的。
宋朝夕轉頭交代冬兒,“你帶少爺去摘桃子,我處理好馬上過去。”
宋程昱搖頭,“我不去,我就在這等你,大不了我離遠點,不聽你們說話就是了。”
宋朝夕隨他去了,她回頭挑眉看向滿臉心虛的賀老太太,忍不住笑了:“呦,這不是老定北侯夫人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天這麼熱,老夫人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賀老太太跟宋朝夕說話從來占不到一點便宜,以至於她看到宋朝夕就害怕,想到剛才自己對容媛的態度都被宋朝夕看了去,賀老太太滿臉不自在,轉念一想,這事本就是容媛的錯,他們定北侯府是上了國公府大當了!
賀老夫人因此冷笑:“國公夫人,您也沒必要假客套,我們定北侯府雖然不如你們國公府風光,但我們好歹也是侯府,也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你們國公府這般做事,簡直是把定北侯府當縮頭烏龜,欺人太甚!”
宋朝夕不知道她又發什麼瘋,上次容媛替賀青州抬了那表妹,如今表妹已經是定北侯府的姨娘了,容媛不愛爭搶,賀青州天天去表妹那,奈何賀老夫人是個厲害的,派了個丫頭天天盯著倆人,一旦同房就要去通報,每月隻許他們同房兩次,怕表妹勾得賀青州無心學習,更奇葩的是賀青州竟然也許了,真正就按照一月兩次來辦。容媛對這些倒是無所謂,消息傳回國公府,宋朝夕聽到後除了笑這賀青州是奇人又能怎麼辦?按照容媛信中所說,她和賀青州一向相敬如賓。
宋朝夕以為定北侯府不會出幺蛾子,誰知這賀老太太又閒不住了。
眼下馬上就要秋闈了,賀老太太竟然在這時候來挑事,也不怕耽誤賀青州的前途?
宋朝夕要笑不笑,“賀老夫人此話何意?我們國公府怎麼欺負你們定北侯府了?彆的不說,你賀老太太可不是吃虧的性子,若真欺負了你們,你能忍到今天?恐怕早就跑到我們國公府來破口大罵了!說什麼欺負不欺負的,誰還不知道誰啊,說我假客套,我看你也沒少裝蒜,誰跟誰不是半斤八兩?你有話就直說,我如今肚子大了,可沒心思跟你瞎掰扯!”
賀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氣得夠嗆,她知道自己這般行事不理智,賀青州也一直提醒她要忍耐,可前些日子她不過罵了容媛幾句,容媛就暈倒了,她怎麼想都覺得容媛是裝的,氣不過,就跑去容媛房中數落她幾句,容媛大小姐脾氣發了,收拾行李要走。賀老太太雖然喜歡給容媛立規矩,可自打被宋朝夕敲打後,已經很久沒找容媛麻煩了,見容媛要走,想到自己孫子要秋闈了,心裡也有些緊張,怕孫子回來怪罪。
後來賀青州表妹站出來告訴了她一個秘密,賀老太太這才知道,原來容媛成親時竟然沒落紅!
她氣得差點吐血,她就說國公府怎麼這麼著急把容媛嫁給定北侯府,闔京城那麼多名門子弟,那麼多人給容媛議親,國公府都看不上,怎麼就挑上他們無權無勢的定北侯府?並且國公府幾乎沒要求過聘禮,對他們定北侯府十分寬容,排場什麼都隨定北侯府來辦。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誰家嫁女兒不是要男方家蛻一層皮!誰家嫁女兒不要求高高的聘禮,姿態做的高高的,以顯示自家女兒尊貴!國公府的大小姐,有國公爺這樣的叔叔,想攀親事的人會少?可國公府竟然看上他們!賀老太一直覺得這事蹊蹺!現在一切有了答案!原來容媛成親前已經破瓜了!賀老太太隻覺得天都要壓下來了,她就這麼一個孫子,賀青州一表人才,又是定北侯府唯一的血脈,賀老太太一直想把最好的都留給這個孫子,誰曾想,竟然讓孫子在親事上受了這樣的委屈!娶了一個被彆的男人用過的!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越想越氣,國公府欺人太甚!把這樣一個放蕩的女人往定北侯府送,難怪她罵容媛折騰容媛,容媛都不回嘴,原來是因為心虛啊!
賀老太太氣不過,就指著容媛罵她生性放蕩,成親夜沒落紅,容媛想不開,竟然就收拾行李走了!
後來賀老太太一打聽,容媛竟然去住客棧了!還在客棧裡住了好幾日!
尋常女子怎麼可能有家不回,她肯定是去約會外男了,賀老太太越想越覺得孫子綠雲罩頂,奈何孫子這幾日專心複習趕考,她不敢用這事去煩孫子,便帶著賀青州表妹去客棧門口堵容媛。
在客站門口遇到容媛和一個男子說話,她氣不過乾脆跟了過來。
賀老太太冷冷一笑,“國公夫人,你們國公府把一個破瓜之身嫁到我們定北侯府去,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麼?按照規矩,一個沒有落紅的女人,就該活活打死,或綁到街上去遊街。”
宋朝夕一愣,下意識看向容媛,容媛已經哭了,不停搖頭。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跟賀青州時確實沒有落紅,一開始是有些疼的,後來他草草結束,她也沒什麼反應,那帕子上沒有血,她身邊的嬤嬤嚇壞了,在她要求下沒跟高氏說。容媛想跟嬸嬸講,又怕嬸嬸也覺得她放浪,可她都沒跟男子說過什麼話,平日也沒接觸過什麼外男,怎麼就沒有落紅呢?
宋朝夕瞥了眼自以為占了上風的賀老太太,和一旁那上不了台麵的台標。
她淡淡地哦了一聲。
好像賀老太太說的是什麼尋常事,好像容媛沒落紅這事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賀老太太倒先沉不住氣了,她說到底是不想鬨開的,就是氣不過,但這事被她拿捏到了把柄,容媛肯定不想被休,想過他們定北侯府的日子,國公府要是不許諾好處可不行,他們憑什麼吃這樣的虧?賀老太太拿不準宋朝夕的態度,斜她一眼,“國公夫人到底不是容媛的母親,這事恐怕也輪不到你做主。”
宋朝夕聽笑了,接過青竹遞來的團扇。這團扇薄絲扇麵上的湖心小築夏景圖是國公爺替她畫的,詩也是國公爺題的,她一直很喜歡,最近都在用這個扇子。扇子在手裡換了姿勢,宋朝夕才慢悠悠扇了幾下,笑了起來:
“賀老夫人,我雖則不是容媛的生母,可這府裡我還是做的了主的,賀老夫人要是不想跟我說話,不如去府裡挑挑,看看還有誰能做的了這個主?”
賀老太太蹙眉,心裡呸了一聲!要不是國公爺有能耐,輪得到這小蹄子在這耀虎揚威!偏偏自己奈何不了她!
“容媛成親夜竟然沒落紅!這等醜事簡直聞所未聞!我們家青州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宋朝夕笑眯眯搖著團扇,“委屈什麼啊!要怪就怪你孫子去!”
賀老太太搞不懂了,“這怎麼怪我孫子?這明明是你們國公府的女兒不講婦德!”
宋朝夕聽笑了,搖著團扇都樂了,“什麼不講婦德!你說她成親夜沒落紅?哎呦喂,賀老太太,不是我說,我們家容媛可是點了守宮砂出嫁的,怎麼到了你家就不落紅了?要我看是不是賀世子有什麼隱疾!那玩意不中用,下去時除了外頭一寸是舊的,裡頭都是嶄新嶄新的呢。”
說完還衝賀老太太擠擠眼,意思是,你我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