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征途(上)(2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6996 字 3個月前

公子居然用此事拿捏我,果然是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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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還是答應了。

除了錢,還有彆的理由。首先,此事在他心中已然成魔,此番去不得西北,日後還會嚷著去彆的地方。其次,我聽說,沈衝的父親沈延也為他在桓尚帳下謀了職,是錄事。

沈衝是沈延這一支的獨苗,據說沈太後甚是不樂意,但沈延堅持己見。

其一,沈延對沈衝一向寄予厚望,斷不會讓他隻做到博士。而要往高處再走,功勳乃是必須。

其二,錄事乃文職,雖不算太高,但也是要職,什麼功勞都不會漏下。並且,錄事就在主將帳中聽命,莫說刀兵,連雨都不會淋到一滴,對於隻想安穩混功勳的新進子弟來說,是再理想不過。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和公子一樣,生出了熊熊的報國之誌。

如果及時,公子和沈衝會一道上路。從雒陽到河西,快則二十來天,慢則一兩個月。我可與沈衝朝暮相對不說,搞不好還會遇到些危急之時。我這般弱女子,一時找不到公子,便隻有依靠沈衝,荒天野地孤男寡女……咳咳。

兩日後,公子在一場宮筵上,向今上麵陳從軍報國之誌。今上十分欣慰,對公子大為讚賞。

雒陽是個人人樂於散播傳言的地方,尤其是對於公子這般人物。當主公和大長公主在家聽到消息的時候,外頭已經人儘皆知。

主公大怒,將公子訓斥了一頓,大長公主則親自前往宮中麵見今上,求他收回成命。

然而今上不為所動,反稱讚公子是貴胄表率,告誡大長公主不可阻撓。

見得木已成舟,桓府無法,隻得將公子西行之事張羅起來。

對於一個從軍的人而言,桓府給公子安排的陣仗可謂豪華,車馬用物齊備,隨扈有十餘人,從庖夫到護衛,一應俱全。

公子那仗劍天涯的大夢豈容得許多端茶遞水的累贅?他自是不肯,交鋒數次之後,主公和大長公主終於讓步,將隨從減至五人。一個是貼身服侍的青玄,另外是是四個粗使男仆兼侍衛。

青玄得意又無限同情地對我說:“霓生,女子不可從軍,你不能跟著公子了。”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既能出此謀劃,便定然不會乖乖留在府裡。

隔日,大長公主的貼身女官李氏來找我給她卜問左眼皮跳動的凶吉。當夜,府裡的趙管事就來找我,讓我收拾好物什,也跟隨公子一道出征。

青玄瞪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奸詐的事。

這實在冤枉。我不過免費為李氏算了一卦,順便聊了聊我們鄉中的奇聞。比如,從前我家有個從軍回來的佃戶,他時常跟我們說戰場上人的各種死法。

當然,李氏不僅愛占便宜,還是個嘴碎的人,什麼事到了她那裡都像親身經曆似的添油加醋說一番,那我是管不了的。

於是作為專司為公子替死的人,我重新被大長公主重視起來。

至於女子不女子的,很少人知道我是女子。

公子這般人物,平日少不得應酬,而當朝的風雅之士們已經不流行帶美婢出門,他們更青睞長相姣好的男僮。所以,我自入府以來,一直以男裝示人,從無違和。

出征亦無妨。公子從前回譙郡或者去大長公主的封邑之時,我也曾隨他出過遠門,途中不便之處,不過是如廁和沐浴更衣之類的事。跟彆的仆婢比起來,公子的貼身侍從總有許多優待,比如挨著公子的住處要一間偏室,或者搭一處搭一頂小帳,並非難事。彆人隻會以為這是名門公子規矩多,見怪不怪。至於癸水之類的,給公子做奴婢的好處是時常會得些賞賜,多是些賣不上什麼價錢的布料,帶上兩匹輕便的的足矣。

桓府仆婢們知我要隨公子出征,好些人看著我,露出此生惜彆的神色。

惠風來與我送彆時,問我:“你不怕麼?”

我說:“怕甚?”

“自是那些刀兵之事。”惠風一臉戚戚然,“那都是些莽夫,你一個女子,又不會打鬥,萬一……”

我說:“放心,那些侍衛會護我。”

惠風:“那些侍衛是護你家公子的。”

我說:“可我家公子要靠我保命,我的命更不可丟。”

惠風一想,覺得有理。

“霓生,”她拉著我的手,“若是我家公子留任河西,你便放心地留下陪他;你家公子交與我來侍奉,我必不負你。”

我肖想了一下,覺得如此也是甚好。

其實若說我不擔心安危,那是假話。不過,我也有擋災之物。便是我左脖子上用細絲絛串著的一顆玉珠。它很是特彆,羊脂般純白的底色,中間帶著一抹朱紅,我從未在彆處看到過。據說這叫血玉,雖名字聽著獵奇,但甚少人知曉,也值不了什麼錢。

這是我跟著祖父生活之後,他送給我的,說此物可擋災辟邪,保佑平安。我甚是喜歡,後來一直戴著,果然完好活到了現在。

公子曾覺得此物單調,有時高興了,會賜我些漂亮的飾物。我每每皆歡喜收下,然後仔細收了起來,打算日後賣掉。而平日裡,我仍戴著我的玉珠。它是我身上唯一一件祖父留下的物什,在我眼裡,什麼也比不上它。

事情至此,全在預料之內。一切早有約定,公子聞得此事時,毫無意外,隻交代我好好去收拾行囊。

“霓生,”臨行前,他擺弄著他那柄新鑄的漂亮寶刀,豪氣地說,“若遇上危急,你便躲我身後,我斷不須你來給我擋死。”

我笑笑,作狗腿狀:“多謝公子,奴婢全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