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公子比我胃口更大。竟真的想去效仿霍驃姚。
“公子切不可去!”我急道。
公子道:“為何?”
我說:“公子從未去過戰場。”
公子不以為然:“霍驃姚初次擊匈奴時,也未上過戰場。”
我反駁:“那是霍驃姚,萬一公子……”
公子打斷道:“你與軍士卜問凶吉時,曾說其象乃應在主將,逆則為禍,順則為福。霓生,你卜的卦,也不作數麼?”
我啞口無言。
他居然還去打聽了我說過什麼鬼話,實教人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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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胡關內的全勝,令軍士殺紅了眼,群情振奮。
公子號令下去,竟是響應踴躍,不久,即有千餘軍士,公子讓人叢中篩選,挑了八百人。
當然,這也有我算卦的功勞,實教人心中不快。
唐安亦在出征軍士之中,他看到我,湊過來笑嘻嘻問道:“霓生,他們都讓我來問問,你說的那順則為福,功利加身,可就是應在今夜?”
我說:“此乃天機,說破不靈。”
唐安忙打一下嘴,念道:“尊神莫怪尊神莫怪。”說罷,賠笑走開。
我本以為以沈衝性情沉穩些,必也跟我一樣主張據守不出,沒想到,他也主張去偷襲禿發磐。
“元初所言有理。”沈衝道,“禿發磐一路設下這般圈套,必是以為遮胡關十拿九穩。我等趁夜突襲,必可攻其不備。”
我說:“可我等才八百人,鮮卑人兩萬眾,何以得勝?”
“八百?”這時,公子忽而道,“誰說我等隻有八百?”
他目光灼灼,躊躇滿誌。我看著他,愣了愣。
公子和沈衝最終沒有聽我的。
商議之後,三人決定留下桓瓖守城,公子與沈衝率兵偷襲。
一個人都沒殺過的貴公子,一個國子學助教,要去偷襲一個身經百戰的首領,我覺得他們是中了邪。但經過方才的守城之戰,包括沈衝在內,所有人都如賭場裡的瘋子一般,兩眼放光,攔也攔不住。
本地軍士中,不乏會說鮮卑語的邊民,也有熟知石燕城地界的向導。將官從鮮卑俘虜口中問出了禿發磐所在。石燕城乃是誘餌,他不在城中,而是親自領兵,隱匿在石燕海附近的葦海裡。
“霓生,你見過戰場麼?”準備出發時,公子突然問我。
我說:“公子何有此問?”
公子道:“方才城下那般殺戮場麵,你似不曾怕過。”
我笑笑:“公子也在此,我有甚好怕?”
公子看上去很是受用,卻又問:“還有一事,你怎知那地道?”
我未料他會突然問起這個,道:“自是算卦所知,公子不是親眼所見?”
公子狐疑看我:“果真?”
我神色委屈:“公子不信我?那在公子看來,我卻是如何得知?”
公子回答不上,少頃,索性不再糾結,卻道:“既是如此,你不若再卜一卦,看看今日勝算如何。”
我了然。公子雖固執己見,但其實仍不免心虛。
“公子已胸有韜略,何必再問卦?”我促狹道。
公子毫無異色:“既然出師,自當有廟算。”
我歎氣:“算是可算,然我今日已算過一次大事,氣數用儘,隻怕再算不準。”
公子愕然:“還有這般說法?”
我說:“此乃天數,我亦無法。”
“如此……”公子頷首,片刻,忽又看向我,“霓生,在你看來,我此番計策如何?”
我哂了哂:“公子為何問我?”
公子眨眨眼:“你平日計策最多,隻有你可助我。”
這話甚對我胃口,不想公子也有這般嘴甜的時候,我胸中的那點骨氣瞬間全無。
我說:“公子計策甚好,隻是還有些便利之法。”
公子眼睛一亮:“何法?”
我說:“公子若想聽,出征時須帶上我。”
公子為難道:“可你是女子……”
我毫不相讓:“公子既嫌棄我,便無良策。”
公子看著我,目光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