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湧(上)(2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7967 字 3個月前

原來是為這個。桓瞻是大公子桓攸的二兒子,剛滿五歲,的確身體不好。那抱怨的話我也說過,不過是為了到市中販賣公子的字稿找借口。

我說:“可我為公子輔弼,乃是因生辰相合,對小公子卻未必有用。”

公子正要開口,我瞅著他:“公子,府中可是有何事?”

公子一愣,立刻道:“府中能有何事。”

我笑了笑:“如此,那為何公子突然要讓我走開?”

公子的神色滿不在乎:“莫胡言,你不去就算了。”說罷,自顧走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誌得意滿,繼續給他去準備洗漱的蘭湯。

說實話,如果沒有祖父那些書在,公子的提議乃是相當之好,我一定會聽話地去滎陽,離這是非之地遠遠的。然而要想把書取回,唯此一搏,若不抓緊時機,誰知道又會落到什麼人的手上。若被亂軍一把火燒了,更是哭都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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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之事關係重大,桓府的主人們皆守口如瓶。而奴婢之中,知道的隻有我。

第二日清晨,兩位夫人果然帶著兒女,在家人的護送下,乘車離開了桓府。滎陽是大長公主的封邑,離雒陽並不太遠,主人們平日得了閒都喜歡去住上些時日,所以並無人覺得怪異。

徐寬和李氏許是也嗅到了些端倪,特彆是李氏,那日是她接了皇後的信。但二人都是在宮中服侍過的老人,知道利害,也從不多言。

就在兩位夫人離開之後不久,沈衝忽然來到了桓府。

自從公子辭官,我已經多日不曾見他,倏而碰麵,甚是欣喜。

隻是他臉上沒有了往日溫文自在的神色,穿著官服,進院子來的時候,風塵仆仆。

“霓生,”他看到我,問道,“你家公子呢?”

我手裡捧著剛從後園裡剪下的花,道:“公子正在書房。”

沈衝應了聲,徑自往書房而去。

公子摒退左右,連我也沒有讓進去。二人關門閉戶,在書房中說了許久的話。

沈衝的臉色很不好,不用猜也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大長公主和太後要動手,淮陰侯府的人自然也會參與進來,沈衝不是瞎子聾子,這些瞞不過他。

可他是太子冼馬,在東宮用事,所輔佐之人自是太子。而沈延和大長公主要對付荀尚,便不可能不對付太子。更糾結的是,此事他既然提前得知了,便要麼站在家人這邊守口如瓶,要麼站在東宮那邊向太子報信,簡直兩麵為難。

我坐在廊下,慢慢地修剪花枝,再仔細地插到花瓶裡。我想,沈衝最多裝聾作啞,因為他沒得可選。

此事關係著沈氏全家,甚至是太後的命。而荀尚和太子的所作所為,乃是天下人都看在眼裡,起事者打起勤王的旗號,名正言順。這本帳,沒有人會算不清楚。

直到晌午,沈衝和公子才從書房裡出來。

二人神色皆嚴肅,沈衝則更是心事重重。

“你現下往何處?”公子問他。

沈衝沒答話。忽然,他瞥向我,道:“霓生也會插花?”

我答道:“不過略識一二。”

這當然是謙虛。我知道沈衝不僅愛園藝,對插花也頗有心得,這是我見賢思齊,費了大功夫跟人學來的。一番心血沒有白費,如今,終於在他麵前顯露了一手。

不過顯然顯露得不是時候,沈衝的神色並未因此和寬慰些。

“今日我請了半日假,還須早些回去。”少頃,他回過頭去,對公子道。

公子頷首。

沈衝淡淡地道彆,轉身而去。

“逸之。”就在他要走出院門的時候,公子忽而叫住他。

沈衝回頭。

公子道:“你還是該聽你父親的話,到他封邑去。”

沈衝一怔,片刻,唇邊浮起苦笑:“你們都在,我自己去有甚意思。”說罷,他轉身而去。

公子看著沈衝離開,沒多久,忽然轉過頭來。

我望著沈衝背影的視線不及收回,恰恰與他碰上。

“你何時學了插花?”公子問。

我說:“我一向會,公子不見書房中那些花瓶,都是我插的。”

公子道:“可從未見今日這般精細。”

我說:“往日也精細過,公子不曾留意罷了。”

公子眉梢微微抬了抬,走回了書房。

我跟在公子後麵,將插好的花瓶放在他的案上。

“公子,好看麼?”我問。

公子坐在案前,瞥了一眼,道,“嗯。”

我說:“方才公子說,要表公子回封地去,卻是為何?”

公子目光變了變。

“不為何。”他若無其事,“不過是淮陰侯在封地的府邸老舊,屋舍坍塌了,官署中反正每日無事,故而我勸逸之回去。”

真是個單純的人,說謊都不會。我心裡歎氣。沈衝是沈延唯一的兒子,而東宮是此番舉事的一處重地,沈延自然是怕他有閃失,故而想讓他到封地去避一避。公子想要當上肱股重臣,首先須得練成大長公主那樣的臉皮。

“你甚是關心逸之。”他說完,忽而瞅著我道。

我說:“我方才聽公子這般說起,故有此問。”

“嗯。”公子亦變得沉悶,眉頭微微蹙著,拿起一本兵書,繼續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