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猜測(上)(1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7942 字 5個月前

公子再來探望沈衝的時候, 發現他雖仍然不能起身,卻已經能與來探望的人談笑, 很是詫異。

來的人是城陽王和桓瓖。

沈衝剛出事的時候,他們曾經來看過,但因得宮中事務纏身, 待不多久便匆匆離去。直到過了數日, 才又終於露麵。

“殿下和子泉上回一去不返, 臣險些以為此生難見了。”閒聊了一陣, 沈衝躺在榻上道,不無揶揄。

城陽王道:“我倒是羨慕你, 一躺了事,什麼也不必看不必想,強似日日應付那些煩人之事。”

沈衝問:“宮中現下如何了?”

城陽王苦笑:“還能如何,後續之事你也聽了不少,便是這般。”

沈衝微微頷首。

他雖然一直在淮陰侯府中養傷, 但並非身處牢獄, 何況朝廷還剛剛以護衛皇太孫有功為名,給他加了封賞。將原來的虞陽亭侯加封為期思侯。

皇後掌握了宮禁,以皇帝的名義, 大封龐氏親故。皇後的父親龐圭封為太尉, 幾個兄弟亦身居要職。為了得到宗室的支持,她厚待宗室, 尤其是梁王, 不僅拜為了太子太傅和車騎將軍, 兼任宗正,三個兒子也個個得以加官進爵。

眾人起事時,大多期待回到從前。然而皇帝仍臥病不起,除了手握大權的荀氏換成了龐氏,不但全無改變,甚至更糟。

皇後為太子舉行了國喪,除了宮中聲勢浩大的喪禮之外,還大開殺戒。荀氏乃立為禍首,自不必言語,跟著荀氏一道去刑場的,還有謝氏。謝蘊以弑君之罪,被滅三族,包括江夏郡公謝暄和太子妃的父親富平鄉侯謝歆,皆在處刑之列。

當然,皇後雖殺了謝蘊和江夏郡公父子,但謝氏是百年巨族,根基龐大。江夏郡公一脈的嫡支雖亡,旁支仍存。其餘如謝浚的父親謝匡等,皆安然無恙。原本皇後也不打算放過太子妃,但在太後的力保之下,還是留了她一命,廢為庶人,囚禁在慎思宮。

即便如此,兩個大族,轟然間一齊倒下,不禁讓人欷歔。

而事情並未到此為止。皇後以荀氏餘黨密謀反叛為由,四處搜捕,並鼓勵告密。揭發謀反者,賞錢三千起,越是重大賞格越高。許多從前與荀氏有過交往的人都被牽連,就算毫無瓜葛之人,亦多有無辜下獄。一時間,朝野腥風血雨,人人道路以目,莫不敢言。

桓瓖對公子感歎道:“你辭官之後寫的那些詩賦,荀黨專權之時尚且無妨,如今若是再傳,隻怕性命不保。”

公子不置可否。

“皇太孫呢?”沈衝問,“聖上臥病,而太子薨逝,則當以皇太孫為監國。”

“監國?”城陽王笑了笑,“莫說監國,隻怕就算是走出太後宮門,無皇後準許他也不敢。”

沈衝眉頭微鎖。

“是了,還有一事。”這時,桓瓖興致勃勃地插嘴道,“聽說荀尚府上有一萬金不翼而飛,你們可知曉?”

眾人皆訝然。

“一萬金?”公子問。

桓瓖道:“正是,我那日在殿中時,聽庾茂與彆人議論才知曉。”

“此事,我亦有所耳聞。”城陽王道,“那些金子乃荀尚多年秘密斂下的,乃是為了萬一不測,可備不時之需,就藏在荀府後園一處地窖中。龐寬曾耳聞此事,拷問了荀尚的好幾個親信,其中一人忍不住才說了出來。可當軍士去找時,那地窖卻早已被人搬空,金子皆不知去向。”

公子和沈衝聞言,驚奇不已。

我正在烹茶,聽到這話,亦是一愣。

“竟有此事?”沈衝問,“如今可查得了下落?”

“若查得下落,梁王早可高枕無憂了。”桓瓖冷笑,“龐寬疑是梁王父子所為,梁王昨日還入宮向皇後解釋此事,似乎冤枉得很。”

公子道:“皇後不是才封梁王做了太子太傅?”

桓瓖道:“那也不過是拉攏之舉,誰不知曉如今宗室都聽梁王的。”

“這麼說,梁王脫不開乾係了?”沈衝問。

“也不儘然。”桓瓖一臉神秘,“這其中還有一個枝節。我聽說,那日夜裡,京兆府的人去過荀府,從後院進的,足有三十餘人。離開時,每人都用扁擔挑著沉甸甸箱子。據那時守門的軍士說,那些人聲稱都是物證,是奉京兆尹趙綰之命去搜的。”

“哦?”三人相覷,公子問,“如此說來,是趙綰?”

“奇就奇在此處。”桓瓖道,“趙綰隻說冤枉,那夜他並未派人去荀府。士卒又指認說,帶頭之人是京兆府司馬李振,可李振辯稱,當日他的官服腰牌等物都被人偷了去荀府的並非他本人。京兆府的同僚都為他作證,連那些士卒也說,那夜去的人與李振長得不似。後來,搜尋的人在城中一處河岸邊發現了一堆灰燼,裡麵有未燃儘的衣服殘片,竟查驗,就是當夜失竊的京兆府官服。”

公子皺眉,沒有說話。

城陽王道:“這些賊人,竟這般大膽?”

桓瓖卻笑了笑:“也不一定就是賊人。這般周密,可不像是江湖中人做下的事。”

“怎講?”

“殿下但想,若這些冤枉,都是做給人看的呢?”桓瓖意味深長,“趙綰此人雖誰也不得罪,但他從前可是秦王的人。”

“秦王?”公子詫異道,“你是說,疑秦王與此有關?”

桓瓖即道:“這可不是我說的,連庾茂都這般猜測。龐寬已經派人往遼東的方向查訪,一萬金可不少,要運走,或許有些痕跡。”

公子沉吟片刻,搖頭道:“若是秦王做的,隻怕就算查到也無可奈何。”

我將公子的杯中添上茶,麵上平靜,心中卻已是一片思緒翻滾。

我知道,這必是曹叔做的,錯不了。隻是沒想到七拐八帶,把秦王也牽扯上了。想到秦王那張高高在上的臉,我忽而有些想笑,心想似乎把臟水潑到他身上也無傷大雅。

“若要我說,還是留在霓生身邊最安穩。”桓瓖忽然道。

我不料他突然提起我,抬眼,隻見桓瓖一臉吊兒郎當地笑著,對公子道,“下回我若是遇了事,你便快快將霓生送來。她既可保你和逸之性命,必也可保我。”

眾人皆笑。

我無奈道:“公子又來取笑我。”

“怎是取笑?”桓瓖說著,對我道,“霓生,你若是哪日不想伺候元初了,便與我說。你去我府上要什麼有什麼,必不比他差。”

“那你須得抓緊。”公子看他一眼,“何時遇事,你早說一聲。”

桓瓖冷笑:“想是快了,皇後怎會輕易放過我等。”

沈衝無奈,提醒道:“出了侯府外麵,這般話你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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