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忙道:“些許吃食,過後再用也無妨。掌事和諸位兄弟可是在商議大事?”
盧信道:“甚大事不大事,你如今回來了,比什麼都好。”說罷,讓人端水來,給石越和我解渴。
石越全然不客氣,拿起杯子便仰頭灌下。
我則拘謹許多,笑著接過被杯子,連聲道謝。正當我喝水的時候,隻聽盧信道:“倪兄弟新來,我這寒舍中也未備上許多待客之物,如白溝鄉盛產的名酒那般,我等萬萬拿不出手,隻怕要委屈倪兄弟。”
我聽得這話,心思一轉,將杯子放下來。
“掌事哪裡話,”我忙道,“莫說小弟那老家產的是甜杏,不產名酒,便是產酒,小弟從前家貧,一向買不起,隻怕喝了也要糟蹋。”
“哦?”盧信道,複又露出笑容,“那許是我記錯了。倪藍兄弟莫客氣,今後我等便似家人一般,有何事,但吩咐便是。”
我拱拱手:“多謝盧掌櫃盛情。”
盧信點頭,這才又招呼眾人繼續去議事。
我看著他背影,心中不由地鬆一口氣。
這老狐狸,方才明裡暗裡用話試探我,幸好我準備充足,對付了過去。此番當細作,乃是事關重大,我並不敢信口胡謅。從前在桓府,公子院子裡有個做粗活的仆人就是冀州清河白溝鄉的,我平日與他混熟了,說話的腔調和他的家世都知道地清楚,故而可對答如流。連盧信鬼扯的什麼名酒,也一並識破。
沒多久,有人端著飯食上來,熱騰騰的。
我跟著石越趕了許久路,如今的確也是餓了,便也不再客氣,各自大口吃起來。
但沒吃多久,一人匆匆自外頭進來,向盧信稟報:“掌事,那邊來消息了,說今夜子時,可到雀舌渡。”
“哦?”眾人麵上皆是一振。
我聽著,心底也動了一下。
那人說的“那邊”,大約就是黃遨無疑。而雀舌渡,乃在黃河航道上,是往冀州運送漕糧的必經之地。
先前我和公子曾在地圖上推演,黃遨若來偷襲鄴城,走陸路還是走水路。想來想去,我們都覺得他會走水路。
陸路慢不說,冀州過來要經過不少郡縣鄉邑,就算隻來千人,大隊兵馬也難免會被人察覺報信。水路則不一樣,各處水道,尤其是黃河,水麵寬闊,行動可隱蔽許多。但此法亦是不易。首先,公子在決定設伏之後,就派人在沿途各處河津渡口設卡巡邏,若有可疑船隻,即查驗身份。但多日來並無收獲,可見黃遨並未在公子出發前有所動作。而公子那大隊船隻順流往大陸澤而去,若黃遨要從水路來攻打鄴城,必相向而行,中途應當會遭遇。
黃遨當然不會那麼傻,直直往火上撲。但他又如何繞開公子的監視,到鄴城而來呢?
此事,我先前也想不透。但看這些人的架勢,黃遨定然會去攻打鄴城無疑,且他會出現在雀舌渡。
我覺得果真有趣,剛剛放鬆些的心思,又變得興致勃□□來。
“阿倪,彆吃了。”這時,石越對我道,“帶上些麵餅,我等一道出發。”
我作訝色:“出發去何處?”
“自是去找大王!”石越興奮道,“我先前與你說過你會衣食無憂,可不是騙你!”
我笑眯眯:“是麼?那可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