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喜歡。”她嘟噥道,“可不是那種喜歡。霓生,這大約就似你當年,你每日見著桓公子,也對他喜歡不上來。我家公子待我雖一向甚好,可我覺得他像個兄長,不似良人。”
我回憶了一下,似乎確實是這樣,不禁哂了哂。
惠風烹茶的手藝也就比青玄好一些,且一直顧著說話。
最終,茶是我烹好的,與她一道呈到堂上。
沈衝正與桓瓖說著話,接過杯子來,優雅地吹了吹杯子裡的熱氣。
我看著他,心裡再度為我當年的眼光得意。就算是這般落魄的處境下,他仍堅守君子的風範儀表,可謂當之無愧的人中龍鳳。
沈衝抿一口,卻似怔了怔,未幾,轉過頭來。
“這是霓生烹的茶?”他問。
“正是。”我忙問,“味道不好麼?”
沈衝看著我,目光似有些意味。
“味道甚好。”他莞爾。
天色不早,未多時,那老仆走到堂上來,稟報說阿齊到了。
桓瓖起身,向沈衝告辭。
我今日出來已久,還須回秦王府去看看謝浚在宮中有何收獲,也不多留,向沈衝和惠風道彆。
“霓生,”惠風拉著我,依依不舍,“你後日真會來?”
我說:“我答應你的事,何時食言了?”
惠風笑笑。
沈衝藏身在此處的事極為秘密,阿齊並不知曉,故而二人並未送我和桓瓖出庭院。道彆之後,我和桓瓖徑自走了出去。
還未到門前,我將桓瓖叫住,道:“今日商議之事,公子不必告訴家中。”
桓瓖看我一眼,道:“你不想讓大長公主知道你回來了?”
“正是。”
他目光頗有意味:“你方才說你到秦王府中,是以本名。”
“正是。”
“大長公主既與秦王結盟,她說不定已經知曉了。”
“那無妨,我不過是不想讓她知曉我的行蹤。”說著,我歎口氣,道,“公子也知曉大長公主對我成見甚深,故而我就算回來,也無臉再到她麵前。”
桓瓖看我一眼:“怕不是什麼無臉,你避而不見,是因為元初。”
我訕了訕。
“我以為你這是多慮了。”桓瓖道,“你如今既幫著元初,便也是大長公主和桓府這邊的人,大長公主不會為難於你。且她行事一向務實,你有大用,她定然不會對付你,待得事成,就算對你有所成見也自會煙消雲散。”
我說:“就算成見煙消雲散,她會許元初與我成婚麼?”
桓瓖看著我,有些吃驚。
“你還想與元初成婚?”他說。
我就知道他會這般反應,不以為然道:“我與他兩情相悅,為何不可成婚?”說著,我瞅著他,“公子莫非也以為,我就算有輔佐天下之才,也終是賤籍,隻能給人做妾侍?”
“自然不是……”桓瓖乾笑一聲,換上一臉正色,“霓生,無論如何,你總有一日要在大長公主麵前露麵,倒不如趁著做這等大事顯露功勞,好讓她刮目相看,日後也好說話。”
她三年前已經對我刮目相看了,結果還不是想殺了我。這種悶虧我吃過一次,自然不會再吃第二次。
我心裡想著,懶得與他解釋,也正色道:“此事我意已決,公子若真想幫我,便照我說的去做。”
桓瓖不與我爭執,撇了撇唇角:“知曉了。”
“還有一事。”我說,“不知府上和大長公主那邊,打算如何安置表公子?”
桓瓖愣了愣。
“甚安置?”他看一眼堂上那邊,不以為然道。
我說:“表公子是淮陰侯唯一的兒子,如今淮陰侯在長安,表公子卻在雒陽,他每日在這宅中必是十分思念家人。府上不打算快快將他送去長安?”
“自是要送。”桓瓖道,“隻是如今風聲還緊,不敢輕舉妄動罷了。”說罷,他瞥我一眼,意味深長,“你倒是甚關心逸之。”
“那是自然,”我知道他的意思,一笑,故意道,“你也知我喜歡表公子。”
桓瓖眉梢抬了抬:“那元初呢?”
“他排第一。”我說。
桓瓖:“……”
“莫非還有第三?”他鄙夷道。
我覺得此事當真有趣,一個京城聞名的浮浪紈絝居然跟我理論起了節操。
欣賞著他麵上神色的變化,我眨眨眼:“子泉公子若是樂意,我可將這位置給你留下。”
桓瓖的額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道:“元初竟喜歡你這般沒心沒肺的人。”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公子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