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沙盤(上)(1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7150 字 3個月前

偷聽壁角卻不料被點了名。

我聽得張彌之的話, 愣了愣。

謝浚的聲音也有幾分詫異:“雲霓生?伯文兄欲打聽何事?”

“這雲霓生在雒陽名聲甚大, 聽說當年秦王從雒陽退兵, 亦是雲霓生從中作梗之故。”張彌之道。

“正是。”謝浚語氣稍緩, 道,“如大王昨日所言, 雲霓生身懷妖術, 不可不防。秦王亦是當年親身所感, 對其能耐深信不疑,此番病重,執意要將她找來醫治。”

張彌之卻道:“子懷亦相信, 這雲霓生會妖術?”

謝浚訝然:“哦?伯文兄何意?”

“子懷可知武陵侯雲晁?”

聽得這話, 我回過味來。

這張彌之倒不愧是個謀士。作為一個對我了解不多的人, 彆人看我多著眼於我那滿天神佛的名聲,而他想到的卻是我身後的雲氏。

“武陵侯雲晁?”謝浚道, “聽說過些許, 伯文兄莫非是說,這雲霓生與雲氏有瓜葛?”

張彌之笑一聲, 不緊不慢道:“子懷不必瞞我,你知道的必不止這些。秦王帳下有一國中大夫雲琦, 正是雲氏後人。他父親雲宏,原追隨袁氏, 為潁川太守, 後因袁氏倒台坐死, 雲琦亦在牽連之列。秦王得知之後, 出力將雲琦保了下來,留在秦國做國中大夫,亦充任帳下幕僚。這麼一個年輕不曾出仕之人,為何秦王如此重視?實乃秦王看中了雲氏輔佐之才。至於那雲霓生,當初她詐死蒙過了天下人,如今又忽而現身,想來與這雲琦頗有關聯。”

我聽著,不禁意外。

張彌之能深入至此,想來確是下了些功夫。

謝浚也笑了笑,沒有否認。

“什麼都瞞不過伯文兄。”他語氣無奈,道,“不知伯文兄意欲何為?”

“我從前有個同鄉,名劉景,乃荀尚府中門客。秦王救雲琦之事,便是他告知了我。他還說了一事,雲琦的父親雲宏為了脫罪,向荀尚供認了雲氏有一套秘藏典籍,雲氏所有秘術精華,皆儘收於這典籍之中。荀尚得知後,特地令人從雲宏抄沒的物什之中,將這秘藏找了出來,送去了雒陽。可惜這典籍晦澀難懂,字形皆異,當時荀尚教所有門客都看過,無人可解,久而久之則興趣寡淡,束之高閣了。後來荀氏倒台,這書再不知下落,而我那同鄉也因連坐死在獄中,我每想起此事,皆深為遺憾。”

我想,同鄉死在了獄中,他感到放不下的卻是些素未謀麵的書,當真有情有義。

“如此。”謝浚淡淡道,“確是憾事。”

張彌之繼續道:“我在意這秘藏,乃是對雲氏的本事好奇罷了。相傳雲氏集古今秘術之大成,出神入化,無人能及。子懷乃追求學問之人,莫非不想知道那雲氏謀術到底是何模樣?”

“自是想知道。”謝浚道,“可伯文兄方才也說,那秘藏已不知下落。”

“雖不知下落,可通曉秘術的雲氏後人還在。”張彌之道,“那雲霓生便是。”

“哦?”謝浚道,“不是還有雲琦?”

“雲琦?”張彌之笑一聲,“我留意過雲琦所出謀略,平凡無奇。子懷與其共事,大約也早有察覺,不堪大用,有秦王留著他,不過是為名聲所惑罷了。倒是那雲霓生,留名之事雖不多,卻樁樁令人稱奇,震撼天下。”

“難道不是妖術?”

“世人不解之事,謂之為妖。傳說雲氏秘書通天達地,囊括八卦命理謀略奇計,變通於無形,細究起來,豈非就是妖術?以我看來,那雲霓生所作所為恰恰合乎傳說,乃精通雲氏秘術之人。”

我聽著這話,竟不禁生出些虛懷若穀之意。不過張彌之和雲琦一樣,顯然胃口大得過了頭,竟然也把算盤打到無名書頭上。

“伯文兄想要雲霓生?”謝浚聽出這話裡的意思,訝然問道。

“正是。”張彌之道,“活的。”

謝浚有些為難:“可在下昨日已在大王麵前許諾,要將她首級送到大王麵前。”

“大王不過是忌憚雲霓生真將秦王救回來,隻要秦王殞命,她是生是死皆無所謂。”張彌之道,“子懷放心,隻要將雲霓生綁來雒陽交給我,一切好說。”

“伯文兄要這雲霓生做甚?”謝浚道,“收為大王門客麼?”

“大王門客多得數不勝數,要一個女子做甚。”張彌之笑一聲,緩緩道,“大王在東平國有刑獄,平日皆由我掌管,任何犯人,管他有無妖術,到了獄中皆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謝浚有些吃驚:“伯文兄的意思是……”

“子懷隻消將雲霓生教給我,不久之後,我可將雲氏秘術彙編成冊,給子懷送上一份。雲氏那學問可是積攢了數百年,你我朝夕可得,豈非大善。”

謝浚笑了笑,聲音卻有些猶豫:“這……”

“子懷。”張彌之聲音隨和,“大王有意在秦王死後,將遼東兵馬並入幽州都督所率外軍。你昨日走後,大王與我商議那幽州都督人選之事,恐怕子懷所願要落空啊。”

謝浚忙道:“怎講?”

“子懷自是才能出眾,但諸州持節都督,眼下皆宗室擔任,大王也不欲壞了規矩。先前大王有意推舉樂浪郡公為關中都督,但周氏從中作梗,任用了桓皙。此事,大王也不欲追究。不過自大王用事以來,二王子仍無適宜官職,這幽州都督,大王思考之下,卻有意讓二王子充任。”

這話裡的意思已是明了,謝浚即道:“雲霓生之事,在下定全力而為,伯文兄放心。”

張彌之聲音愉悅:“如此,有勞子懷。”

二人又寒暄了一會,張彌之告辭而去,謝浚送他出門,沒多久,堂上安靜了下來。

我從屏風後走出去,等不多時,謝浚回來了。

“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謝浚問。

“聽到了。”我說。

“你打算如何?”謝浚問。

我說:“張彌之不是說了,要你將我送到他手上。他既然以幽州都督之位相要挾,長史怎好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