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上)(2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6811 字 3個月前

我先前為對付豫章王而設下的所有計議,方向不過兩個。

其一,為上策。公子拿住寧壽縣主和陸班,我拿住豫章王,逼他退兵以保揚州。

其二,為下策。那些手段都不奏效,揚州保不住,則至少保住我和公子全身而退。

在陳誌說出了豫章王這各路兵馬來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下策更為保險。如豫章王所言所言,這裡麵有一半人馬來自反叛的潯陽營,就算我搞出更大的亂子,再減半,隻有一萬人,揚州那點可憐的守軍也扛不了多久。陸融得了我的報信,必然會使儘全力將伏波營調回,但遠水不救近渴,一旦揚州城破,裡麵的人誰也保不住。

幸好這揚州何去何從,於我而言並非天大的要緊,真正要緊的,是在這大軍壓城之下保住公子的性命。故而豫章王開這個口,倒是中了我的下懷,揚州既然保不住,那不如為後路好好討價還價一番。

“大王當真睿智。”我笑道,“有大王這話,我便放心了。。”

正待說著,這時,侍衛在外麵道:“大王!船首有消息來報!”

他猶疑地不敢進來,隻將話喊得大聲。

豫章王看我一眼,不慌不忙道:“何事?”

“前方來了許多船。”侍衛有些結巴,“似乎……似乎是伏波營的。”

伏波營?

我愣住。

豫章王麵色驟變,一下從席上站了起來。

天色已近黃昏,江上吹起了北風。遠遠望去,揚州方向正浩浩蕩蕩駛來許多樓船,風帆張滿,在江麵上一字排開,後麵影影幢幢,似銅牆鐵壁,可阻塞江流。粗略估計,竟有上百艘,借著風力,飛速抵前。

這勢頭,遠遠壓過了豫章國和潯陽營,當先樓船上,有一張巨大的旗子,上麵的“伏波”二字隱約可辨。

奉舟將軍陸濛正在船頭,見豫章王來到,忙上前行禮,驀地看到我,愣了一下。

“大王,”他狐疑地打量了我一下,“這……”

豫章王沒有說話,隻盯著前方的江麵。那臉色,竟比方才被我用刀架在脖子上又塞了一口毒藥的時候還要難看。

我亦心潮澎湃。

乾坤瞬間扭轉,我自是喜出望外。但同時,我卻仍不敢相信,心中更加疑惑。

我首先想到的,是陸融用了什麼法子,將伏波營急召回了揚州。但這念頭剛出來,便被否決了。一來,伏波營去了淮南之事,是陸融親口確認,他不必在此事上對公子隱瞞。二來,就算陸融有什麼了不得的辦法,從揚州往淮南傳信,再調兵趕回,一日之內絕無可能。

由此推算,伏波營出現在此處,必是比我更先一步得知了豫章王和潯陽營的陰謀。

那麼不是陸融,又是何人?

這念頭在心中升起,驀地懸了起來。

“令各船擺開長陣,停航下錨,將士備戰!”這時,豫章王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沉著,喝令道。

旁人應下,即匆匆跑去傳令。

接著,豫章王轉向我,目光凜然。

“雲霓生。”他說,“你來見孤,究竟為何?”

周圍的氣氛登時劍拔弩張起來,我知道,眼下這船上處境最危險的人就是我。

當下之勢,在豫章王看來,我自然不會對伏波營的事一無所知。既然有伏波營壓陣,揚州不必跟豫章王和談,故而我來這船上,又是挾持又是喂藥,目的便成了真的來殺他。

當然,這舉動在任何人眼裡都顯得畫蛇添足般愚蠢。就像一個腦子被門夾了的劍士,拿著絕世名劍跟拿著木棍的人對陣,明明不做什麼便可以一招穩贏,卻選擇將刀收好,跟對手先來一番促膝長談,全然不知敵人可以隨時用一棍子將他乾掉。

“自是為天子來做說客。”我坦然道,“如大王方才所言,歸附了天子,你我便是一家人。如今兩軍相逢,不若當麵議和,化乾戈為玉帛,也免得眾生受苦。”

說著,我的手暗暗收進了袖子,一手握緊尺素,一手捏住迷藥的小包,隨時準備應對。

豫章王的目光仿佛刀刃,將我一寸一寸淩遲。

我想,幸好我剛才往他嘴裡塞了東西,否則他若此時惱羞成怒以致喪失理智,確會殺了我。

“大王!”這時,船頭瞭望的將官又稟道,“伏波營的將船也停住了!”

我和豫章王皆再度看去,隻見對麵的船在十丈開外停住,上麵的旗號已經看得清楚。

公子立在船頭,兩袖鼓風。看到他的身影,我並不意外,但當我看清他身旁站著的人,卻教我吃驚。

“那船上又升起一旗!”那將官繼續道,聲音頗是吃驚,結結巴巴,“似是……似是……”

“皇帝禦駕在此!”空曠的水麵上,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不高不低,“天子有令,宣豫章王、雲夫人及潯陽水師都督許緯覲見!”

說話的人,一襲素袍,身形高而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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