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下)(2 / 2)

檀郎 海青拿天鵝 6292 字 3個月前

隻見這宮室有三層,大約是燕王本人所用,不僅寬敞大氣,雕飾也精致,兩邊還有複道連接樓閣。

不過這宮室的門窗卻緊閉著,一些地方還塞上了布條綿絮,顯然是為了堵住海上的濕氣和寒風。

這離宮冷清得很,宮室外麵有幾個衛士把守,見馮旦來,沒有阻攔。

馮旦走到緊閉的門前,敲了敲,道:“殿下,雲霓生到了。”

沒有人回答,未幾,隻聽門軸輕響,那殿門開出了半邊。

一個中年人往外望了望,看到馮旦和我,道:“大王睡下了。”

馮旦頷首,歉然地看著我,壓低聲音:“我隻能送姊姊到此處,還煩姊姊自己進去。”

我應下,邁步入內。

這屋子裡很暖,迎麵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還有一陣陣的咳嗽聲。

殿內點了燈,但並不太亮。我穿過低垂的帷幔,走入內室,隻見榻上臥著一個人,正是秦王。

他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像個墳包似的,一動不動。

待得走近前,燭光下,隻見他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去。那張臉與上次所見變化得驚人,瘦得兩腮凹陷,麵色白得像紙。

我並不吃驚,因為這樣的麵容我見過不少,正是得了我和公子當年那疫病的樣子。

這世上果然公平,高深莫測不可一世如秦王,也有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

他時不時地低咳,但乃疾病使然,並不因此清醒。

我讓服侍的人端一盆清水來,將手洗乾淨,而後,摸向他的額頭。

他正在發燒,有些燙手。

我又翻看眼皮和舌苔,給他把脈。

說實話,我雖時常對秦王腹誹,但不得不說,對於大事,他很少錯判。

他現在這病況,著實十分危險,我再遲到兩三日,謝浚便要準備他的後事,而我和公子也要考慮誰能代替秦王。故而他提前讓人將自己送來了此處,乃十分明智。

跟當年的公子比起來,他終究更強健一些。若說公子當年離黃泉隻有一步,那麼他就是兩步。

我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出殿外。

馮旦還在門外,見我出來,忙上前問:“姊姊,大王如何?”

我說:“如何尚未知。我且問你一事,秦王在得疫病之前,可曾身體不適?”

馮旦一愣,忙道:“確曾不適,他先是得了一場風寒,稍好後不久,便得了這疫病。”

我頷首,又詢問了秦王得風寒時的症狀和用藥,讓他將秦王近來服藥的藥方都取來。

再回到秦王榻前,才坐下,我忽而瞥見榻旁的案上,放著些文書。

拿起來看看,隻見都是□□裡的政務軍情,邊上,擺著一本書,倒扣著,似乎才看過不久。

拿起來瞥了瞥書名,定海伏魔錄……

這時,一個服侍的人拿著藥方走了進來。

我向他問道:“這些文書,都是秦王看的?”

“正是。”他說,“大王清醒之時,便要看書,我等攔也攔不住。”

我毫不覺得意外,把書放下,看藥方。

雲氏祖傳的無名書裡有醫部,祖父也通曉醫術,當年教過我不少。俗話說百病成醫,從自己得過的病開始鑽研,入門最快,所以祖父當年也是從治疫病開始教我的。我對皇帝說的是實話,世間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所以也不會有完全一樣治病方子。故而祖父為我治疫病的方子,與我給公子治疫病的房子,其實有些差彆。

我又仔細向服侍的二人詢問了一番秦王的病況,每日的病情變化,睡多久清醒多久,以及何時用藥何時用食。而後,提筆重新寫了一張藥方,交給他們。

待得事情都做完,我終於閒了下來。

看看秦王,他還在睡。得這病的感覺甚為難受,眉頭微微蹙著。

侍從頗是儘心,將他額頭上的巾子取下來,重新浸在涼水裡洗了,再敷回去。公子的擔心乃是多餘,有這兩人伺候著,秦王根本不須我來喂食擦身。

我自樂得清閒,看向案上的那本什麼定海伏魔錄,不禁有些心癢。

才伸手去拿,榻上忽而傳來了一陣猛咳,我看去,正正遇到秦王睜開眼睛。

黝黑深沉,在蒼白的臉色映襯下,格外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