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瀛洲到滄州, 一馬平川, 沒什麼阻礙。
齊國騎兵大軍正以穩健的速度向滄州進發, 準備拿下南征最關鍵的一座城池。
瀛洲一戰, 他們打垮了心腹大患霍家軍，在瀛洲城裡城外殺了痛快，夏國再無厲害的將領。耶律兩次對南征信心滿滿。
他騎在威武的白色大馬上，與身邊將軍說說笑笑。
拿下滄州根本就沒有懸念, 霍家軍已亡, 他們無所顧忌。
本該嚴肅的馬上作戰會議卻是歡笑聲不斷。
未來的安排也做好了。
拿下滄州屠城清洗，再來一場狂歡犒勞將士。
等他們歇息夠了，再南下。
齊國兵強馬壯, 什麼時候拿下夏國, 他們說了算。
與被一場勝利衝昏頭腦的耶律良才不同，太子耶律璟琰愈發憂慮。
他對現在的行進速度不滿。
輕騎兵的速度居然跟後方押運糧草輜重維持差不多的速度，這根本就不像是一隻攻城的部隊。
就算霍家軍已滅，滄州也有一定駐軍守護。他們擁有絕對的優勢, 按理說應該速戰速決, 儘快清洗城池，讓這邊領土徹底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他汗父跟幾位大將卻跟逛後花園一樣閒庭信步，自信滿滿。
耶律璟琰搖頭。
他的汗父雄才偉略，可驕傲狂妄正是他致命弱點。
大國皇帝, 狂傲一點自然沒問題，但他這個毛病在戰場上發作就成了大患。
因為他的自大，禦駕親征的可汗差點連同大軍一起葬身瀛洲。若非他援兵來得及時, 他汗父依舊被人生擒。
如今齊國號稱二十萬輕騎兵、十萬重騎兵，其實都是誇大數字。與霍家軍鏖戰那麼長時間，當初耶律良才帶來的精兵也有相當大耗損。目前的兵力加起來也不足二十萬。
滄州沒有到手就還是夏國的屬地，現在就笑，有點早。戰場上擁有絕對優勢最後陰溝裡反串的人也不在少數。
耶律璟琰抬頭看太陽，午時已過。
他想要在天黑前拿下滄州城。齊國人的不擅長夜間作戰，馬匹的狀態肯定不如白天強。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優勢？耶律璟琰不明白。
耶律璟琰策馬上前，向耶律良才提意見：“汗父！我們要加快速度，在天黑前一舉拿下滄州才是上車點！”
耶律良才正開心，卻被兒子破了一盆涼水，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的。
天底下的皇帝就沒有看太子順眼的人，哪怕他深知這個兒子一片孝心完全沒問題。
他正在高興的時候，太子此刻進諫就是存了心拆他的台。誰稀罕他的“提醒”？！
耶律良才禦駕親征是為了自己創下青史留名的功勳，可不是為了給耶律璟琰刷一波賢名。
“璟琰我兒，你呀，就是顧慮太多，缺少王者霸氣，一點都不像我們齊國人！”耶律良才冷笑道：“滄州的督軍逃亡，城內兩個守城的將領都沒有，就算有三萬殘兵，不過就一盤散沙，何足畏懼？你少自己嚇唬自己，更彆長他人誌氣沒自己威風！”
世人皆知齊國鐵騎威武，但比騎兵更厲害的確實他們的情報能力。比起昏庸無德的夏國皇帝，他對夏國更加了解。
耶律良才不是輕敵，他隻是不想把經曆浪費在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若是與精兵強將作戰，不用任何人提醒他自然會好好準備。可滄州都沒人了，還要那麼緊張乾嘛？
白費力氣！
“大汗英明。太子過慮了。”
“沒錯，滄州已儘在我等掌握之中！”
耶律良才的心腹當然跟著拍他們主子的馬屁。
耶律良才很受用，他們的奉承讓他又開懷大笑。樂嗬嗬的可汗反倒是把兒子給轟走了。
等耶律璟琰返回他的位置，耶律良才嚴肅地吩咐人傳令，快速前進。
他雖然嘴裡說的歡，被兒子已提醒卻也開始擔心。
“為了讓太子的安心，咱們就全速前進，將滄州拿下！”耶律良才下令時不忘坑兒子一把。
將士們心情激越，熱血澎湃。
耶律璟琰則憋了一肚子氣。
腦海中，謀逆的念頭不止一次浮現。
*
兵至滄州城下，天已黃昏。
豔色的晚霞層層疊疊，將碧藍的天空浸染成一片血紅。
風往臉上不停地吹，草地的砂石被風卷起，打在臉上有些痛。
滄州城很安靜，城樓上烽火都沒有點燃。約三千人不到的士兵在城前列陣等候。
耶律璟琰心下慌亂。敵人的反映太過平靜，反倒是讓他擔憂。
“哈！倒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傻子！”耶律良才大笑。
就這麼點兵力，如何阻攔他齊國鐵騎？
耶律良正要下令攻城，卻被耶律璟琰攔住。
“汗父，情況不對，且等斥候前往勘探情況再發兵不遲！” 耶律璟琰一貫小心謹慎，可惜，他遇到一個剛愎自用的爹。
耶律良才一把揪住太子的衣襟，怒道：“讓急行軍攻城的是你，現在攔著不讓的也是你！我看你就是那司馬懿，多疑多慮中了空城計。給我滾一邊去吧！”
“汗父！”耶律璟琰還要爭辯。
耶律良才讓兩個近身侍衛控製住太子，陷入戰爭狂熱的他才什麼都聽不進去。
齊國可汗高聲調兵遣將：“騎兵隊給我上，把低賤的夏國人都砍成肉醬！踏平滄州城！”
可汗下令，齊國人殺聲震天，三路輕騎兵出擊，馬蹄濺起沙塵迷了眼，地麵都被震得發抖。
凶悍嗜殺的齊國騎兵衝鋒陷陣，他們的馬匹、盔甲上還沾染著霍家軍的血漬。齊國的獨特的號角激起最原始的殺戮欲。
殺戮、暴力帶來的愉悅，是最原始也最至高無上的快感。
為了建功立業，為了搶敵軍人頭，所有騎兵都一股勁兒往前衝，完全看不出陣型。
與瘋狂的騎兵相比，滄州士兵卻如木頭一般留在原地沒有動彈。
“給我敲戰鼓！大大地敲！”耶律良才放聲大笑。
這群人一看就放棄了。
戰爭的勝負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一舉進攻，快速殲滅部隊攻占城池。
“攻城部隊，給我上。”他揮揮手，指揮攻城車具前進。
“汗父！”耶律璟琰感覺不妙。
他們所有的士兵傾巢而出，誰來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