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太宰治總算安分下來了,在藥研從廚房端出兩盤咖喱飯後。
正值中午,屋內也亮堂得很,不必開日光燈。
窗簾被穿堂而過的風吹起又落下,但也絲毫沒有阻礙光線的照射。
在明亮的光照中,那白潔的米飯和茶褐色又混點金黃的咖喱醬閃爍著漂亮的色澤。
粒粒可數而又飽滿的米飯,融合了辣椒、洋蔥、紫蘇等香辛調料的特製咖喱醬，還有煮在裡頭的玉米粒、胡蘿卜、土豆和肉丁,色彩不一的食材點綴，看得讓人胃口大開。
兩盤咖喱飯的區彆在於辣椒的含量,這也導致了兩個盤子放在一塊兒時能很明顯地看出顏色對比，毫無疑問，那盤咖喱醬都快變成紅色的咖喱飯就是給織田作之助的。
“真好呐,織田作。你隨便撿一個人回家就能享受這麼舒服的待遇，為什麼我撿的人隻會愚蠢地衝上前打打殺殺。”太宰治右手托住下巴，表情有些鬱悶地說道。
“真是太謝謝你了,藥研。”
織田作之助對著藥研道聲謝後，轉頭對太宰治說道：“太宰說的是芥川君嗎,雖然還沒有接觸過，但是聽小隊成員的轉述,他也是很厲害的一個人,太宰沒必要羨慕我的。”
織田作之助完全沒聽出太宰治話語裡對芥川龍之介的惡意——亦或是他已經明白了這就是太宰治對芥川龍之介的教育方式，雖然是斯巴達式的粗暴教育，但太宰治也是真心希望芥川龍之介有所成長的。
太宰治聽了織田作之助的話，癟了癟嘴想說什麼,就被一盤忽然推過來的咖喱飯給轉移了注意力，“欸，藥研君，這盤是給我的嗎？”
太宰治的確有些驚訝，按照他的推測，這盤飯應該是藥研自己吃的才對。
“不然呢？”藥研一邊解下圍在腰間的圍裙，一邊回答道。
“好～感～動！！藥研君就是我的卡密薩瑪！！”太宰治冒出閃閃發亮的星星眼，做出捧心的動作道。
或許是藥研自己敏感了些，他聽到“神明”二字時，微微愣了愣，連身子都有些僵直了。
他知道太宰治的多智近妖，再加上他的確也沒怎麼掩飾自己身上的一些疑點和線索，掉馬在他看來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現在就掉馬的話，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藥研很快調整了自己輕微表露出來的情緒，他估計自己這樣的表現也逃不開太宰治的觀察的，但是多少也要掩飾一下，苟一苟。
藥研抬起頭來，對上太宰治那明明帶著赤味，該是明亮熱烈的色彩，卻給人一種在冬季夜晚中置身荒野，孤寂冰冷感覺的鳶色眼瞳。
是如死水般的波瀾不驚，是陽光也無法照射進去的漆黑幽寂。
但他此時卻裝出一副興奮愉悅的模樣，臉上浮現出笑容來。
“那我不客氣啦，啊嗚——”
太宰治拿起一旁銀色的餐勺，挖了一勺澆著咖喱醬的米飯，就著佐料一起送到口中。
雖然表麵上表現出很感動的神色，但是他各個細節處都表露出他的漫不經心，太宰治並沒有對這餐飯抱有什麼期待，於他而言就是簡單地吃著能夠生存下去的食物罷了。
軀殼內的靈魂在冷淡客觀地點評著吃到的這頓美食。
咖喱味很足，這一盤的辣椒和洋蔥放得並不多，僅僅起到刺激味蕾的作用，讓人能感覺到食物的香辛味兒在舌尖的躍動。
米飯是甘甜軟糯的，玉米粒與胡蘿卜丁一齊滋出清甜口感，土豆煮得綿軟……
總體而言，就跟織田作經常去的那家店，老板做出來的咖喱飯差不多吧，也算得上是美味了。
太宰治咀嚼著口中的食物，忽然頓了頓。
他嘗到了自己向來偏愛的食料——被處理得失去那股腥味，卻仍保留了海鮮的鮮美口感的蟹肉。
忽然感覺到從大腦傳來的那盈滿充實的幸福感——
僅是這頓午餐而言。
稍微有點不可思議呢，幸福這種情緒……原來也是我能感知到的嗎。
太宰治又仔細扒拉了下盤中的美食，認真一看，他這盤裡頭的肉丁的確都是蟹肉。
他又瞄了一眼旁邊吃得正歡的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那盤是很正常的牛肉丁。
太宰治微微笑著，眼角眉梢似是被照進屋內的陽光抹上虛假的暖意，但他那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的確有什麼被劃亮了，哪怕是很微弱的焰苗。
“唔，藥研君是特意為我做了咖喱蟹肉飯嗎，和織田作的不一樣呢。”
從廚房裡端出自己的那份飯菜，落座在方桌另一邊的藥研聽到了，輕輕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道：“隻是蟹肉和牛肉的區彆……你進屋後用我剛剛洗好晾乾，重新掛上去的窗簾布試圖將自己絞殺的時候，不是一直念叨著‘啊，想在死之前吃個蟹肉罐頭’嗎，正好之前采購了，就乾脆做成飯。”
太宰治“啪”地雙手合十，“所以藥研君你這是在實現我的心願嗎，太棒了，感覺吃完這盤咖喱飯我就可以開開心心去三途川了。”
“……”藥研感覺自己太陽穴邊的青筋突突直跳，對於一個擔當“廚師”一角的人來說，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不會心情愉悅的，“隻是因為你是客人而已，我暫時寄居在織田先生家裡，自然也要好好招待客人吧，請不要說出這樣破壞他人美好心情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