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明強忍怒氣:“陸則,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裡去?等到了時候,你不也要照樣接受聯姻?陸家怎麼可能會接受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私生子進門?”
“隻有沒用的廢物才會用聯姻的手段提高自己的地位。陸家不才,兒女的婚姻自由還是有保障的。”陸則看著秦奕明,輕輕笑道:“不過秦師兄這話也提醒我了。聽大哥說最近陸家和秦家有些項目上的合作,想來看在這個份兒上……秦老爺子也是願意給我一個薄麵的。”
秦奕明呼吸一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則眸光掃過他,語氣冰冷帶著沉沉的警告:“意思就是,秦師兄以後離之言遠一點,否則,秦老爺子那邊會聽到什麼話,我就不能保證了。”
“你!”秦奕明氣急,卻也真的不得不忌憚他說的話。
陸則是陸家小少爺,爹媽疼著大哥護著,作天作地都不怕;可他不一樣,秦家子嗣眾多,不缺他一個;老爺子對他的態度也是平平,若是真讓陸則說說上幾句,隻怕秦家再沒他的容身之地了。
陸則隻道:“滾。”
秦奕明看了看陸則,又看了看他懷裡一聲不吭的林之言,氣得手都在抖,卻也不敢真的違逆他的話,最後隻能轉身離開。
周遭的環境一瞬間清淨了不少。
但來來往往的學生還是有不少把目光落到親密相擁的二人身上。
陸則看著周圍,眉頭微皺,拉著人走到了寢室牆角落的一處地方。
林之言順從地跟著他走。
燈光昏暗,透過隱隱約約的樹梢,隻能看清眼前人模模糊糊的一個輪廓。林之言眨了眨眼,乾澀的唇瓣微微抿了抿,有些艱澀開口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則沉默片刻,老實交代道:“剛走一會就回來了。”
林之言睫毛顫了顫,就聽陸則接著道:“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說話的,我隻是看著那似乎是師兄的私事,我出麵好像不太好。”他頓了頓,聲音慢慢變小:“但後麵他一直在拉拉扯扯,動手動腳的,我看師兄不願意,所以才出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師兄不會覺得我多管閒事吧?”
林之言看了他半晌,緩緩搖了搖頭。
他想說他要問的不是這個,他想問你來了那麼久,有沒有聽到秦奕明說的話?又是怎麼想的?
林之言以為自己其實早已經習慣了。幼時充斥在記憶中的指指點點,大人們異樣的眼光,同學們嘲笑的話語,原本的朋友接連離他遠去,他的身世好像就是個不可觸碰的雷點,觸之即爆。所以這麼多年,林之言已經習慣了不去在乎,自己獨身一人,外界如何評說同他也沒關係。
可是陸則,陸則……
陸則是不一樣的。
他和陸則的相處真的很開心,所以他也難以想象陸則如果知道真相、如果他介意嫌棄,他又該如何。
這是他這麼多年唯一的朋友。
林之言私心裡,不想失去他。
他抬眸看著陸則,見他神色小心擔憂,像是生怕冒犯了他一般,嘴唇開開闔闔,到底沒把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隻道:“沒事。”
他說:“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陸則鬆了口氣,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道:“我還沒走兩步,忽然想起來衣服還在你身上,就折回來了。”
陸則這話一出,林之言也是瞬間恍然,連忙脫下身上的外套,神色間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說著,就要把衣服遞給他,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動作一頓。
陸則伸著手,疑惑地看著他:“師兄?”
林之言抿了抿唇,將手裡的外套收了回來,眼瞼輕垂,道:“你衣服本來是乾淨的,我都穿過一次了,等我洗了再還給你吧。”
陸則一愣,旋即笑道:“不用了,師兄就穿這麼一會,又不臟。”
“要的。”林之言很堅持,他低頭把衣服理理順,道:“寢室有烘乾機,我洗了烘了,明天早上就能給你,不會耽誤你用的。”
陸則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見林之言態度堅持,也就沒說再拒絕,隻道:“那就麻煩師兄了。”
林之言搖搖頭:“不麻煩。”
陸則點了點頭,臨走之前想了想又道:“如果秦奕明以後再來找你,你就跟我說。”
如果是以前,林之言是不會用自己的事去麻煩彆人的,但是現在,他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陸則這才放心,往後退了兩步,道:“那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之言抬眸看著他,青年的麵孔籠罩在黑暗的環境下,隻有背後隱約的路燈順著樹杈間隙透了過來,在他背後籠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林之言輕輕笑了笑,第一次主動說:“晚安。”
陸則難免詫異,綻放了個笑道:“師兄晚安。”
等到人影最後消失,林之言才垂下眸子,摩挲著懷裡的衣服。
他不知道陸則到底聽沒聽到那些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冷靜實則背後嫌棄,以後再也不會再跟他接觸。
所以才會提出洗衣服還衣服,不管怎麼樣,明天好歹還能再見他一次。
這是林之言的主動,也是他對這段友情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