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布萊恩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獲救的慶幸。
他震驚地看向西奧多, 萬分不解,“陛下,剛剛明明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您為什麼要放棄?”
西奧多眉眼一沉,一瞬間看過來的眼神宛如飄起了風雪的寒月一般,讓人有種幾乎要跪下去請求他不要發怒的衝動。
“我的勝利,不需要用其他人的命來奠基。”
西奧多一字一頓道, “布萊恩,希望你記清楚,朕不是一個罔顧他人性命一味追求勝利的暴君!”
布萊恩頓時渾身一顫,下意識跪在了地上,可視線晃到那緩緩起身的怪物身上時, 又猶豫道:“可……可……萬一被這東西闖出去大開殺戒……”
西奧多淡淡掃了眼一旁站著的人, “這不是有他嗎?”
布萊恩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謝眠。
默了默,又轉了回來,“……他?”
一個一看就很年輕的,像是軍校剛畢業的學生的人?
哦, 對了,好像那枚3S級果實就是他提供的。
……怎麼看怎麼不像啊,慕老確定沒找錯人?
布萊恩的眼神滿是懷疑人生的混亂感。
西奧多卻沒再解釋了,他看向謝眠, 眼神裡有某種一閃而過的, 極為複雜的東西。
像是欣賞,像是感慨,像是憤怒,又像是無奈。
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出來, 就像上次克瑞斯星蟲族肆虐的時候,你也沒有袖手旁觀。”
謝眠微微一笑,看起來心情竟然還算不錯,“啊,您可是太高看我了,您都不知道我發現這怪物的時候有多害怕,您身為皇帝,保護平民的安全是應該的,我這不就來尋求您的幫助了?事實證明您果然很厲害呢!”
西奧多:“……”
禍水東引能被這人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也是厲害的。
雖然一口一個“您”,但他一點也沒感覺到被尊重的感覺,反而還有種淡淡的嘲諷是腫麼回事?
謝眠一攤手,表情看上去也有點無奈,“至於我現在出現在這裡這件事嘛,這怪物畢竟是衝著我來的,要是真因為我的原因傷了其他人,我可是會內疚的,所以為了我的心情能好受一點,我就隻好出來幫忙了。”
西奧多:“……”
朕真的覺得你不說話可能會更順眼一點!
“嘶!同類!”
一聲突如其來的憤怒大吼打斷了他們的聊天。
怪物已經趁著這個功夫徹底從地上站起來了。
他一隻鼇角夾住那柄將截止穿透鎖在地上的長槍,“哧啦”一聲整個拔.了出來,帶起一弧鮮血噴灑在半空,那條節肢軟軟地攤在了地上,已然是半廢了。
他絲毫不在意,鼇角隨意一扔,那柄長槍就被他扔到了一邊,接著他眼也不眨地又將這條半廢的節肢撕了下來,一隻鼇角各夾著一條流血的節肢,目光狂熱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同類……是同類……我來接你了,我來帶你走……”
他喃喃自語,眼神直直地落在謝眠身上,那癡狂的神態像是恨不得將他揉在自己的身體裡,看得人毛骨悚然。
謝眠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如果手裡現在有武器,他估計會忍不住直接一槍杆揮出去將人給揍趴下了。
這種被人覬覦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莫名讓他想起了上輩子皇帝看他的眼神。
他緊緊皺起眉心,道:“你攻我守,還是我攻你守?”
西奧多道:“我攻你守吧,你不怕他的血,適合守位。”
謝眠點點頭,道:“行,替我好好揍他。
話落,他腳下猛地一踏,身影在半空瞬間閃過一抹淡淡的殘影,眨眼已經來到了怪物身前。
怪物頓時舉起兩隻鼇角整個朝他抱了過去,像是要將他抱入懷中,臉上那抹病態狂熱的笑容幾乎已經占據了大半張臉,看上去格外地猙獰可怖。
然而卻是抱了個空。
謝眠隻是虛晃一招,在他撲過來的瞬間身影一晃立刻後退,腰一彎手一伸,眨眼就將地上的長槍撈入了手中。
而另一個方向,西奧多也在同時攻了上來,長刀在半空中揮舞出一片寒月一般的冷光,從上而下直直地劈向怪物的手臂關節處。
怪物憤怒地嘶吼一聲,節肢猛地一揮,在半空中灑落出大片的鮮血,彩色的血滴將兩人身周所有的躲閃空間全部鎖死,而他就趁著這一閃而逝的機會一躍而起,六條鋒利的節肢猛地抬起,宛如蜘蛛捕獲獵物一般直直朝著西奧多攻去。
一個人失去躲避機會的時候,是很難同時對抗那麼多節肢同時的攻擊的,畢竟他的武器沒有怪物的多。
但西奧多一點都沒有退後的意思,迎麵直逼而上,甚至放開了全身所有的弱點,鋒利的刀光直指半空那怪物的弱點之處。
布萊恩在一旁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又往前撲了一下,“……陛下危險!”
“呼——!”
巨大的風聲猛然在空氣裡炸響,銀色的光煙火一般開在空中,將所有飛濺過來的鮮血都攔了下來。
那是一片槍幕。
是銀色的長槍因為過快的旋轉速度舞成的一片堅實的屏障。
謝眠的身影在半空一閃而過,手腕舉重若輕一般輕輕旋轉,手中的長槍仿佛擁有了靈魂似的輕靈舞動,將所有會乾擾他攻擊的因素全部排除,又沒有妨礙到他的絲毫動作。
以至於那長刀和怪物的節肢碰撞的時候,西奧多的節奏一點都沒有被打亂,身形甚至要比剛剛第一次和怪物對抗時還要靈動得多。
仿佛是徹底放開了什麼顧忌一般地肆意。
對,就是肆意。
之前他身為皇帝,因為要顧忌很多事情,不能受傷,不能暴露身份,不能放怪物出去,不能讓他傷到其他人。
太多的不能交織在一起,以至於他動起手來束手束腳,總是不能隨心所欲。
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放開了這些顧忌。
因為有一個人會為他擋住所有攻擊。
之前在克瑞斯星那次暢快淋漓的合作顯然讓兩人有了初步的信任,在這樣的危險麵前,這樣的信任起到了無比巨大的關鍵作用。
就像是現在。
“砰!”
長刀與怪物的節肢一觸即收,在半空迸射出一片刺眼的火花。
怪物猙獰嚎叫,再次故技重施,又是一片鮮血灑出。
然後不出意外又被一片槍幕擋住了。
西奧多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長刀一橫,一道銀芒一閃而過,在怪物的節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怪物似乎是氣到了極致,猛地將鼇角裡的兩條斷肢扔到了一邊,揮舞起鋒利堅硬的鼇角整個朝謝眠攻去。
“鏘啷”一聲響,謝眠槍杆一橫,架住了自上而下的兩隻鼇角,眼角朝西奧多輕輕一掃,“我上你下?我守你攻?”
西奧多莫名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太對的樣子,但時間緊急來不及多想,倉促一點頭道:“好!”
怪物卻突然暴躁了。
他陰森森地盯著謝眠,嘶啞粗澀的嗓音一字字重複:“你上他下?你守他攻?”
他驟然一後退,兩隻鼇角重重一一砸地麵,不甘地怒吼:“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這句意外的問話突然插進這緊張到了極點的氛圍裡,節奏莫名其妙被打斷了一瞬。
謝眠還真的愣住了,“什麼什麼關係?不就是……”
他猛地一怔,慢慢反應過來了這句話的意思,整張臉頓時有一瞬間的扭曲。
西奧多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覺得不對的地方,手中長刀不由一頓,臉色也有一點怪異。
但這句話卻一瞬間引爆了謝眠的怒火,仿佛又回到了上輩子臨死前被皇帝那惡心的手段膈應到生理性不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