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環扣一環的陰謀
明亮也不催他,聽著東升慢慢往下講。
偷盜罪, 一旦被坐實, 東升這一輩子都毀了, 彆想再重新出山,一家子都要都要被毀個乾乾淨淨。
為此, 東升也不閒著, 去找了公社的謝書記。
“謝書記,蘇書記,蘇村長, 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夠查清楚。那個匿名信既然有人舉報寫了,還寫得那麼詳細, 那麼此人肯定跟偷竊的人有脫不了的關係,甚至有可能是他本人偷竊。我覺得, 隻要順藤摸瓜, 抓出那個舉報者,那麼也就能抓出那個偷竊者了。”
謝書記也不是一個昏人, 他在公社書記的位子上已經坐了十五年, 什麼事情沒有經曆過?況且,東升是和平公社出去的, 現在雖然被停了職, 但是他隨時都有可能回去, 這可是公社的臉麵。
東升是什麼樣的人,蘇家村人了解,公社自然也了解。他在位十年, 對公社的貢獻有多大,謝書記心裡都有數。東升早一天回到縣裡,對公社而言,那就是有利而無害。
這許多的考量下,謝書記又怎麼可能會胡亂就判了東升偷盜?何況這件事情,本身就透著古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針對東升,想要置他於死地。
作為東升的老家人,又怎麼可能會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法,都要保住東升。
“東升,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會嚴查,不會讓真正的竊賊逃脫,不會讓你背負上不白之屈。”謝書記向他保證著。
東升感動:“太感謝謝書記了,我蘇東升的不白之冤被洗清,我不會忘了公社忘了蘇家村。”
相談甚歡,東升和蘇二伯他們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他對謝書記說:“謝書記,其實要查到這個匿名者也不是特彆難。誰跟我有仇,往這條線查就行,匿名信可以比對筆跡,就算筆跡再改,總有相似的地方。還有也可以順著那幾條線去挖掘。三百多斤草籽種,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藏的,而且偷了東西之後,馬上就會被發現了,他們想要藏也沒有那麼快,肯定是在我們村附近哪個地方藏著,重點是山洞。”
謝書記他們記住了這一點,就往這條線索去查。
東升本來是想瞞著家人這件事情,但不知道是被誰給說了出去,這事竟然被太奶奶知道了。老人家已經快九十高齡了,對孫子們的期望很高。突然聽到東升被指名道姓說偷盜集體財產,有些人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東升已經被抓起來了。
老人這一刺激,氣得當場就昏倒了。等到東升從公社回來,老人家已經不行了,進氣少出氣多了。
…………
東升歎了一聲,從沉思遐想中回神,聲音有些沉痛,他說:“當時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崩潰了,差點沒緩過神來,隻恨不得去殺了那個害我的人。”那個幕後主使,才是真正可怕可惡的人。
明亮的拳頭捏得緊緊的,隨時都有可能砸出去,他忍下了心中的怒火:“你後來怎麼查到是蘇老七搞得鬼?就憑他?不是我看不起他,憑他還沒這個能力。”
蘇老七有幾斤幾兩,大家都知道。他混,盯著彆人乾點小偷小摸有可能,但是讓他去偷幾百斤的草籽種,以他那膽子,絕對做不到。蘇老七的膽子很小,小到稍微一驚一乍,都有可能把他驚得跟個老鼠似的。
但他又壞,從那次盯著蘇爸爸,想要抓住蘇家人的把柄就看得出來了。但是他又沒腦子,容易被人利用,也乾不出什麼大事情。明亮這才覺得,這個蘇老七不像是一個能夠陷害得了東升的人。
“你說得沒有錯,就憑蘇老七自然不能。但是幕後出主意的人,是我的一個死對頭。”
東升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陳中和,為了扳倒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其實,他都已經回家種田了,這個陳中和都沒必要一定要扳倒他,但是他就是要趕儘殺絕,也是怕自己東山再起?
一旦他回到了原單位,他們的陰謀就會被識破?然後計劃得不逞。
將他毀了,又怕他最後再振作,所以直接利用最卑鄙的手段,能從精神上再把他擊垮。
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他蘇東升怎麼可能是那麼容易被打垮的。
他們傷害了他最敬重的人,那麼他就會用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來返還他們。敢傷他的親人,雖遠必誅!東升捏了捏拳頭,用力地咬牙:“能查到蘇老七,也是他自己做事不仔細,……嗬,就蘇老七這樣的膿包,還敢誣陷我!”
能夠順藤摸瓜摸到蘇老七,就如同東升說的,那就是他做事不認真的原因。
當時,謝書記和蘇二伯他們,聽了東升的建議之後,果真就開始往跟他有仇的人身上查,這一查就查出了一點點線索。
東升的敵人不多,他為人處事很低調,對大家也都好,但也確實有幾個人看不慣蘇家人,老宅那邊是一個,馬小娟曾經跟蘇媽媽有仇,還有就是海家跟孫家。
要想偷蘇家村隊裡的東西,沒有內賊是辦不到的,所以這個賊裡麵肯定有蘇家村的人。而蘇家村跟他有仇的,可不就是老宅那邊的嗎?這一順藤摸瓜,可真發現了一隻大老鼠。
這次偷盜的人主要經手人,就是蘇老七,而幫蘇老七牽線搭橋的人是蘇老八。幕後主使者,並沒有查出來,以謝書記和蘇二伯的人脈,能查到蘇老七和蘇老八,就已經很不錯了。
蘇老七也不是個能扛事的,被人查到後,還沒有怎麼審問呢,就嚇得自己全部都招了,包括誰讓他們乾的,東西又藏在什麼地方,一一都說了出來。隻是跟他們接頭的人,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那人並沒有親自出麵辦理這件事情。
其實能查到這兩人,就基本還了他清白,但是有些人想要置他死地,真的遠遠不止這些手段。
“既然查到了蘇老七和蘇老八,該還你清白了?”
東升搖頭:“沒有,正是因為查到了蘇老七和蘇老八,所以更被人揪住了辮子。”
“你是說,人家利用老宅和阿爸的關係,所以影響了你?可是阿爸跟那邊已經斷絕了關係。”明亮皺眉,如果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麼隻怕他的前途也會受到影響。
東升說:“他們確實是這樣想的,想利用這個手段。阿爸確實和老宅那邊斷了關係,但是有人卻硬要把那邊和我們扯上關係,那個人是恨不得我死!”說到這的時候,東升的眼裡全是恨意,濃得化不開的恨意,“太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氣病在床,最後……”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他就恨不得把那個陳中和給剁碎了。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無恥的人。平安縣雖然齷齪事情不少,但是卻也沒有這樣齷齪到極點的事情。果然是從上麵下來的人物,經曆過的鬥爭多了,人心也被鍛煉得險惡無比。想想也難怪,他連自己親人都會害,更何況是他一個基層的乾部?
東升也是從這次事件之中才知道,這個陳中和和被下放到蘇家村的那個陳首長,竟然是堂兄弟關係。當年陳首長之所以會被戴上右.派的帽子,裡麵就有這個陳中和的手筆。
為了自己能升官發財,連自己的親人都能陷害,又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他至今還記得,陳首長在聽到他的事件之後,那沉痛的表情,無法以言語來表達,他從悲痛最後變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陳首長跟他說:“東升啊,是陳家對不起你,你阿爸對我們這些老同誌多麼照顧,你小妹還是我老伴的刺繡徒弟,結果卻是我老陳家那個不肖子孫害了你。老叔我,慚愧啊。”
陳首長是個好的,當年革命勝利之後,從軍隊到了地方,做這封僵大吏,全是靠他的功績得來的。結果被陳中和出賣,夫妻兩人雙雙被打成右.派,下放到這農村裡。村子裡的乾部對他們都很照顧,蘇耀宗又經常會偷偷地送些吃食給他們,這樣的恩情,他一直都記在心裡。可是如今呢?卻是他們陳家的子弟,做出了這等陰謀害人的勾當,如何不讓陳首長痛心的同時,又愧疚不已?
東升倒是沒有去記恨陳首長,陳首長也是受害者,被陳中和加害的人。他隻想到了一個情況,那就是如果他針對了陳中和,把他從現在的位子上拉下來之後,陳首長會不會記恨他的事情。不管怎樣,人家都是兄弟,再怎樣迫害,他們也是內部矛盾。
陳首長說:“陳中和如果以後倒台了,那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怨不得任何人。不做惡,就不會有此下場,所以東升啊,你大膽去乾,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雖然和他是兄弟,但他也是害了我的人,跟人民為敵,不會有好結果。”
東升記在了心裡,自然也就放心地去乾了。
“所以幕後的主使者,是那個陳中和?”明亮恨得牙癢癢。
這個人物,大哥以前曾經跟他說過,當時想把小妹支開,也是因為這個人想要對付大哥。隻是沒想到,這人竟然能壞到這種程度。如果有這人出主意,那麼就能夠理解為什麼蘇老七和蘇老八能夠對付東升的原因了。蘇老七是沒多少腦子,但是這個陳中和有。
他既然能夠把人家陳首長都鬥倒,那麼智商肯定是不低的,否則他也無法坐到現在的位子,又跟那個大公子攀上交情。
這樣一想,明亮就理出了一些思路,那個陳中和之所以這麼乾的原因。
他先是讓蘇老七和蘇老八出麵,偷了生產隊裡的草籽種,然後冤枉東升,說是東升偷的。如果這一計,能夠扳倒東升的話,後麵就不用進行第二計和第三計了。但是,很顯然,第一計並沒有扳倒東升,東升很快就猜到了真正的偷草籽的賊。
於是,他就又有了第二計,那就是以老宅那邊和蘇家的關係,硬是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坐實,讓東升翻不出去。
這一計,甚毒。在現在這樣的大革命之下,有時候沒有的事情也能扯出事情來,何況蘇耀宗確實是蘇老爹和蘇老婆子生的,哪怕他過繼了,他都是他們的兒子,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就看東升怎麼去反擊了,一旦反擊不了,那麼這一條就足以把東升壓得死死的。
同時被牽連的還有在部隊裡的明亮。不過目前明亮並沒有受到調查,那麼顯而易見,這一條已經被東升反擊了,至於怎麼反擊的,東升還沒有說。
在第二計實現不了的情況下,陳中和又有第三計,那就是這件事情出了之後,勢必會給蘇家人造成心理壓力,特彆是像太奶奶和蘇奶奶這樣,年紀大了,勢必會承受不住這種刺激,最後氣病甚至去世。這一點,陳中和的目的達到了,太奶奶確實被這個消息刺激得,氣病最後沒能熬過去。
就連蘇耀宗和林惠玉,都因為這件事情,氣得生了病。
親人的生病甚至去世,勢必會對東升的心理造成極大的傷害,那麼就可能會露出破綻,而一旦有了破綻,那麼就有可能會被陳中和一抓即中。
而且,東升一旦因為這親人的原因而大受刺激,精神勢必會有所影響。陳中和最擔心的就是東升和郝書記聯手,一旦東升內心崩潰,也就無暇去顧及到稅務局的事情,也就給了陳中和接受稅務局提供了方便。
這些計策,看似簡單,卻是一環扣著一環,隻要其中一環出了問題,東升沒能反擊,那麼最後等待東升的,也就是滅亡。
這些還是東升能夠想到的,對方的計謀,那些沒有想到的呢?
這個陳中和,果然是一個心思歹毒又慎密的人,能夠坐上現在這個位子,也是名副其實,是他自己鬥爭出來的。
“哥,難道我們就鬥不過那個陳中和了嗎?”明亮一想到這些,就覺得這些情況太棘手了。
他隻是一個粗人,除了動手能力強,上戰場不輸任何人,要說到計謀,他真的不如東升。雖然他能夠猜到這些情況,但是要應對,真的沒有那麼容易,這一環扣著一環,怎麼解?
東升冷笑:“明亮,如果幾個環被扣在一起,怎麼解?”說著,他在地上用棍子畫出了環環相扣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