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深深 春溪笛曉 7759 字 4個月前

紀深手裡的文件夾啪地摔到了地上。

鄭厲從客廳快步走到房門前,隔著門關心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紀深安安靜靜地靠著門。

鄭厲沒聽到回應,心裡有些焦急。他軟下語氣哄人:“開門好嗎?紀深,你開門。”

紀深聲音帶著些哽咽:“我沒事。”

沒事才怪!

鄭厲左看右看,飛快走進隔壁房間拉開陽台門,看了看兩個陽台間的距離,覺得也不是很大,毫不猶豫地跳了過去。

鄭厲把紀深房間的陽台門推開。

紀深一愣。

鄭厲看紀深眼眶紅紅,沒去看散落一地的文件,隻先伸手把人抱進懷裡,手臂死死地收緊。他問紀深:“誰欺負你了?紀深,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教訓他們,不管是誰,我都幫你教訓他們。”

紀深緊繃的背脊緩緩放鬆。

他慢慢地伸手回抱鄭厲,臉埋進鄭厲胸口,眼淚控製不住地湧出眼眶,洇濕了鄭厲的襯衫。

鄭厲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紀深的眼淚燙穿了。

他將人擁在懷裡,由著紀深安安靜靜地哭。

直至有人把午飯送來了,他才哄著紀深去吃飯,和紀深傷了手時一樣一口一口地喂紀深。

到把紀深喂飽了,他自己也胡亂吃了點,才抱著紀深去睡午覺。紀深很聽話,他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很快在他懷裡閉上眼沉沉睡去。

鄭厲俯首親了親紀深在睡夢中仍下意識皺起的眉頭,起身下了床。

一開始他並不願意去探究紀深是怎麼樣一個人,更不願意承認自己不自覺地被紀深吸引。

直到他媽媽從長達十餘年的昏迷中轉醒。

他曾經豎起渾身利刺麵對這個世界。

現在不一樣了。

他願意去了解,也願意麵對自己的心。

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紀深,哪怕對方是對紀深有養育之恩的白景河也不行。

紀深不好去做的事,他可以做。

白家可沒把他養大。

鄭厲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張一張撿起來。

鄭厲一行一行地看著上麵的字,覺得再沒有比這更難看下去的東西了。

他不能想象紀深是怎麼一個人把它看完的。

鄭厲攥緊拳頭強迫自己把所有內容看完,走出陽台打了幾個電話,讓人去把這裡麵提到的事查得更清楚一點。

打完電話,鄭厲回到房裡陪著紀深一起午睡。期間史平發消息來提醒紀深下午的課要開始了,鄭厲用紀深的指紋開了鎖,給史平回了一句“他有點事,你幫他請個假”。

鄭厲抱著紀深閉上眼,感受懷裡的人均勻的呼吸。

這麼乖的小孩應該被父母嬌慣著長大,養出點不怎麼惹人厭的小脾氣,十幾二十歲時還帶著點少年人該有的小天真,喜歡就喜歡,討厭就討厭,想不想要都能輕鬆隨意地說出口。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認不該認的錯,承受他不該承受的一切。

鄭厲靜靜地擁著紀深,連手臂微微發麻也不太在乎。

到傍晚時分,橘紅色的夕陽照入房間,紀深的眼睫終於輕輕地顫了顫。

紀深睜開了眼。

鄭厲也睜眼看著紀深。

兩個人挨在一起,連呼吸都近在咫尺。

紀深唇動了動,過了一會,才終於擠出話來:“這是十六樓。”

鄭厲一下子明白過來,紀深是在說他從隔壁陽台跳過來的事。他說道:“那麼近的距離,我隨便一跳就跳過來了,又不會摔下去。”鄭厲握住紀深的手,溫暖他有點泛涼的手掌,“餓不餓?”

紀深定定地望著鄭厲一會兒,問鄭厲:“為什麼?”他能感覺出鄭厲對他不一樣了,以前鄭厲即使關心他,也會彆彆扭扭地關心,一定要扯上一句“你是屬於我的”,仿佛隻要這樣說了就隻是在維護自己的財產一樣,不允許他也不允許自己生出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現在,鄭厲要抹掉他們之間的界線。

鄭厲說:“那天我去見媽媽,她問了我一句話。”

紀深安靜地聽著。

鄭厲說:“她問我,你覺得是小深那樣的人嗎?”

紀深抬眼看著鄭厲。

鄭厲注視著紀深,認真地說:“我覺得你不是。”

紀深心裡酸軟一片。

即使沒親眼見到,他也能想象出鄭媽媽當時的表情。

他羨慕鄭厲。

鄭厲的媽媽醒過來了,他的媽媽卻再也不會醒來。

她永遠不會知道,不是她們不夠努力,不是她們運氣不好,而是有人不允許她們出頭——

有人要她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