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鬱歡知道,阿爾傑開始害怕了。
母親離開之後, 他瘋狂的想要擦掉胸前的圖案, 但不管怎麼洗,根本洗不掉, 用毛巾擦,根本擦不掉一丁點的油墨。下午女傭來敲門,給阿爾傑送了一點吃的上來。
阿爾傑就算是不昏倒,城堡裡這麼亂, 也吃不上午飯。還是男女主人回到城堡之後,一切才恢複了原有的秩序。這個女傭是城堡的男主人不久前才雇傭的,還很年輕,她將海鮮湯和麵包放在床頭櫃上,正準備站起來, 不防床上的孩子一把扯住了她脖子上的項鏈,細細的鏈子把她的後頸勒得生疼。
“快放開!”
阿爾傑沒有放開,穀鬱歡不明白他怎麼又生氣了,有句俗語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 說變就變’,果然不錯。上一秒還在害怕, 這一秒就突然生氣了。
項鏈被扯斷了, 阿爾傑將吊墜攥在手裡, 憤怒的瞪著女傭。
女傭捂著後頸, 臉上也難看起來:“你乾嘛?!”
阿爾傑一言不發, 猛地推了女傭一把,女傭這回已經有防備了,隻是被撞得退後了幾步,登時火大的要去揪阿爾傑的耳朵。
“你在乾嘛?”
阿爾傑的母親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快步走過來,不敢置信的盯著女傭的眼睛:“我在問你,你剛剛要乾嘛?”
女傭:“是小少爺他先動手的……”
“媽媽,”阿爾傑攤開手,將吊墜高高的舉起來:“這是‘蘇珊’的項鏈,她是小偷。”
女傭睜大了眼睛:“我不是小偷,這不是我偷的,前幾天整理家裡的小物件,先生就將閒置不用一些首飾送給了我們戴。”
穀鬱歡看到阿爾傑母親的臉色變了,看向女傭的女傭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也許是我們阿爾傑誤會你了,但他隻是個孩子,是能把你打傷了還是能把你打疼了?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有沒有想過剛剛那一下打中阿爾傑,他一個孩子會怎麼樣?阿爾傑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將他當做珍寶,從小到大我和他父親都沒有動過他一個手指頭,你憑什麼打他?你出來做女傭,家庭條件肯定不會很好,你覺得你能夠賠付得起醫藥費嗎?——你有職業道德嗎?竟然打主人家的孩子!”
幾句話說得女傭臉都白了。
阿爾傑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媽媽,給她鼓掌。
女傭:“對不起,夫人。”
城堡的女主人很滿意她低下的頭顱,語氣冷淡的說:“我很想說沒關係,但事實上誰也不能傷害我的阿爾傑,所以你被解雇了。”
女傭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城堡的女主人。
等女傭出去之後,阿爾傑給了母親一個甜蜜的吻,然後拉開自己的衣櫥,從櫃子裡麵抱出一個大娃娃,將項鏈戴到了娃娃的脖子上。
母親:“哦……小天使,你不是已經很久不玩娃娃了嗎?我記得蘇珊有很多的衣服、項鏈,搬家的時候都不知道放到哪去了,它的每一樣東西你都能記得嗎?”
阿爾傑:“我能記得,屬於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記得。我的就是我的,我不玩了也不能給彆人。”
母親驚訝於兒子的記憶力:“我的寶貝兒真聰明!”
穀鬱歡:“……”
穀鬱歡從前看過一個帖子,討論的內容是熊孩子有哪些特點,現在大概還記得幾條:自私,不在乎彆人的想法;膽大妄為,做事出格;總是喜歡搶彆人的東西,對於自己的東西卻不願意分享;喜歡對人對手。
阿爾傑占了一部分,而他這些想法實際上都是家裡人潛移默化下形成的固有思維,就像現在,城堡的女主人沒有告訴他,要有禮貌,不能打人,也沒有要求他為自己的誤會向女傭道歉。甚至還肯定了他無理的行為,隻因為家裡有條件讓他這樣做。
這個孩子生得夠漂亮,漂亮的人犯錯總是容易被原諒。隻是一個吻,他的母親就被他俘虜了。
穀鬱歡剛剛接觸他的時候就發現他熊得很特彆,熊得很機靈。對於家庭重要成員父親、母親他是討好的,在他們麵前表現得懂事和聽話,願意把自己做的事情跟他們分享,但無奈這對夫妻好像引導兒子的方式有偏差,而阿爾傑也很明白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不能說。
對待照顧他的保姆的態度就差一些,不再是可人疼的甜蜜餞兒,但基本不會與她頂嘴,因為他知道保姆是父母的眼睛,父母的耳朵,在父母忙碌的時候,她就代表著父母。
對待女傭就比較跋扈了,而對待路邊的乞丐完全就是一種蔑視的態度。
不知道聰明和熊能不能劃上等號……某種程度上說,這又市儈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
城堡的女人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阿爾傑決定去外麵玩一會,走下樓梯的時候聽到女傭在哭,邊哭邊罵:“兩天死了兩個人,我也不願意呆下去的,已經打算不乾了的,並沒有想到會被趕走。”
另一個女傭說:“這個古堡彆是有什麼古怪吧?”
“誰知道!先生那麼好的人,夫人卻是這樣的不講道理,小少爺也是個怪物。”
阿爾傑:“你才是怪物!”
女傭沒想到說小話會被逮住,抬頭看向小少爺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照理來說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這麼害怕,都抖起來了。
在這樣的對峙下,還是女傭先敗下陣來,狼狽的小跑離開了。
穀鬱歡這一次沒有感受到阿爾傑的思維,男孩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也不打開電視,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幾分鐘,她隻覺得胸口一燙,心卻徹底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