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違心說“我很快樂”,但我知道我的不快樂不能因為找一個知心人陪伴就消失。這世界很大,優秀的人有很多,我卻再沒有年輕時候的心動。
記憶會慢慢的變淡,不是因為某種神秘力量,而是因為永遠在往前走的時間。
是什麼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也說不清楚,最開始的失去讓我驚慌失措,時間能撫平傷痛,卻無法填滿我心裡缺的那一塊。好像時時刻刻穿著一套不合身的衣服,忙的時候沒覺著什麼,但凡閒下來,就覺得勒得慌、壓得很、擠著不舒服。
大概這種奇怪的不適,一身都沒有辦法消失了。
阿姨是先走的,她彌留之際拉著我的手說:“我總覺得我像是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忘掉了……我其實挺喜歡小孩子的,為什麼年輕的時候沒生個一子半女呢?”
叔叔悄悄跟我說:“你阿姨越老越糊塗,見到嚴肅的小男孩,漂亮小女孩就走不動路,有一回她半夜驚醒,跟我說她做夢夢到自己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問我給他們取什麼名字好。沒影的事情,她悄悄琢磨了好幾天,跟我說,男孩叫穀藝興,女孩叫穀鬱歡。瞎琢磨,把自己身體都琢磨壞了。我說去領養個孩子,她又不願意。”
後來叔叔身體也不行了,他走之前問我:“我也奇怪自己年輕的時候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要個一子半女的,讓你阿姨臨了了還惦記這事?可沒有兒女就沒有兒女,怎麼人到中年了,心裡頭忽的就多出了這個坎,你阿姨也是,我也是,就這麼念了後半輩子?!”
我知道他們不是覺得我不孝,也不是真的後悔年輕的時候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導致沒有親生的兒女傳承血脈,叔叔阿姨根本不是會那樣想的人,他們隻是很想很想一雙兒女,卻又沒有一雙兒女的記憶,連感情都茫茫然。
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告訴漸漸老邁的叔叔阿姨他們曾有一雙子女,直至他們死去,我的研究也沒什麼進展。
老人過世,兒女也就開始變老了。
我在這世間毫無牽掛,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之中,從過程推結果很難,從結果推過程相對簡單,我終於揭開了這神秘麵紗的一角。
終我一生,恐怕也不能完全解開這個謎題,我開始意識到,我需要轉變新的方向。可我的身體不能繼續支撐下去了,漸漸的,我身體內的大部分零件換成了新研發出來的機械器官,由於技術不成熟,吃了不少的苦頭。
有時候想想不如就這樣算了,人閉了眼就什麼都了解了。老邁令我承受了無儘的痛苦,每每此時我想起少年時曾許下的諾言,又堅持了下去。直到計算出的下一次位麵碰撞的到來,我們獲取了‘神秘力量’,它僅僅隻是作為一種新能源使用,已經讓知道這種力量的人無法割舍……我知道,能獲得這種神秘力量的最佳辦法,就是減少“傷疤”。
那些在位麵碰撞中死去的人,隻要能回到現實世界,抹去他們存在的力量就能被捕獲。
可是位麵碰撞並不常有。
我告訴他們:“可以回到從前發生碰撞的時間,獲取力量。”
回到過去?!
可那會改變未來!
沒關係,任何一點改變就能衍生一個新的世界,我相信有巨大的利益支撐,總有一天我最後的提議會變成現實。
隻要有一點可能,我心愛的女孩就能從煉獄中爬出來,重回人間。
我死去的時候,做了一點手腳,確保從前的我會順利遇難,並且接受一些重要的記憶。空間碰撞的時候,我死了,記憶也就永遠消失,證明我‘未來’做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也沒什麼,能與她同死也很好。
如果我們獲得了重回現實世界的機會,哪怕很難,哪怕機會渺茫……爬也要回到人間。
這一次,平平安安過一生。
孝順父母,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