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見你(1 / 2)

彆和我裝窮 林七年 11259 字 7個月前

Chapter.77

這種結局自然討不到宋明海的喜歡。

所以宋厭最終還是沒能吃上孔曉曉她們給他買的大蛋糕, 就被宋明海強製要求離開了三中。

那天是驚蟄。

應該是春雷始鳴萬物萌動的好季節。

卻開啟了宋厭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荒夏。

事情遠遠沒有他與夏枝野說的那般樂觀。

為了避免他和夏枝野再聯係,宋明海沒收了他的手機,嚴格限製了所有經濟來源,家裡的電腦斷了網。

為了避免他通過沈嘉言或者其他以前認識的同學朋友和夏枝野聯係, 到了北京的第二天, 他就被送進了另一所絕對禁止帶任何電子設備通訊工具的全寄宿製私立學校,那裡沒有任何他認識的人, 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 隻有全然陌生的一切。

每個月隻有兩天月假被允許回家, 司機準時準點到校門接送,不給他去任何其他地方見任何人的機會。

哪怕他隻是用宋明海的信用卡多買了一杯奶茶, 都會受到嚴格的詢問。

而在他被送進寄宿學校的前一天,他聽到覃清和宋明海吵了一架,砸了好幾個上好的白瓷器, 碎了一地的稀裡嘩啦,滿目狼藉。

宋厭知道他們是為什麼吵架,也知道覃清最終沒有吵贏。

他看著坐在客廳裡獨自一人一個勁兒抹眼淚的覃清,拿出醫藥箱, 走過去, 坐到她旁邊,低頭給她包紮起手上被碎瓷片割裂的傷口:“對不起。”

覃清完全可以更早的和宋明海離婚。

但一旦離婚,她必然無法和宋明海這個親生父親爭奪宋厭的監護權, 到時候宋厭隻有宋明海一個合法監護人, 那宋明海還能無所顧忌地做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所以覃清才要等到宋厭成年高考完後,才敢真正離開宋明海。

這些覃清沒說,但宋厭都明白。

覃清忍著眼淚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事的, 都會好的,我們都再忍一忍。”

再忍一忍,忍過這個漫長的荒夏和寒冬,就總會再在春暖花開時重逢。

而得益於這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社會,所以當你真的無比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你總有辦法向他傾訴你的想念。

每當月假回來,覃清總是會把自己的手機給宋厭,這樣他就可以和夏枝野一開視頻就是一天一夜。

有時候像是有說不完的話,聽著對方講述學校裡又發生了什麼奇葩有趣的事情,再酸溜溜地盤查一下有沒有女生又偷偷送了小禮物。

有時候又不需要說一句話,就各自開著視頻,放在枕頭邊上,假裝他們還在一起入眠,誰也不去提那些傷心的話題。

而每當有誰睡不著,突然睜開了眼時,總能一不小心抓住對方還沒來得及閉上的眼。

然後就是長久無聲的沉默對視,直到其中一方終於先忍不住,紅著眼,彆過了臉,所有粉飾太平的偽裝才終於不攻自破,流露出他們努力藏也藏不住的想念。

他們想念彼此,遠遠不止一個月的那兩天。

於是夏枝野這個文壇泰鬥找回了人類最古老的聯係方式——他開始給宋厭寫信,然後用順豐加急快遞。

收到夏枝野第一封信的那天,是春分。

夏枝野寫:[吾夫宋厭,見信如晤,展信舒顏,三中後坡的桃花開了,我想你了]

不文不白,沒頭沒腦,毫無營養,雞毛蒜皮,肉麻做作。

宋厭獨自一人坐在教室裡拆開快遞的時候,忍不住笑著罵了句傻逼。

身旁的新同學驚訝道:“臥槽,宋厭你居然還會笑啊?”

宋厭抬頭看向他,握著信紙的手指頓了頓,然後又低下頭,把那封信讀了一遍。

原來離開夏枝野,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他又開始變回了從前的模樣。

不愛說話,冷淡而孤僻,沒有可以交流談心的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總是獨自一人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除了埋頭學習就是刷題,對於其他一應事物都沒有多大興趣。

有時候甚至打著手電筒在衛生間學習到淩晨三四點,然後六點五十的時候,又獨自一人準時出現在教室自習。

新室友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宋厭,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宋厭回答:“嗯,我不愛睡覺。”

但其實不是不愛睡覺,隻是再也睡不好了而已。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夏枝野,他又開始了很嚴重的失眠。

助眠藥從一開始的一粒,加到兩粒,甚至偶爾會大膽的加到三粒,也毫無用處。

一閉上眼,他就覺得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懸崖邊,沒有去路,沒有來處,身後是無儘的孤獨和絕望在追逐吞噬,以至於他會想,要不要從懸崖上跳下去算了。

第一次重新萌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宋厭陡然從床上驚坐而起,他覺得這是抑鬱複發的前兆。

可是他不能複發,他答應過夏枝野要好好地等他來找他,於是他坐起身,拿出了那封不文不白矯揉做作的信,一字一句地讀了許許多多遍後,他終於確定自己不要。

因為他還沒有看過三中後坡的桃花。

他回了一封信:[明年帶給我看]

從那以後,幾乎每天宋厭都會從學校門衛處收到快遞。

有時候的信很短,就是一句我想你了。

有時候的信很長,會講一大堆有趣的事情。

一封又一封信已經攢滿了整整一個紙箱,夏枝野說這些是微信短信電話視頻都超越不了的愛情見證,等以後老了再拿出來,一定是最浪漫又感人的愛情經曆。

宋厭覺得夏枝野真樂觀。

他打賭等再過幾年再看,夏枝野一定會嫌棄自己當時怎麼那麼肉麻幼稚。

但這些代替電子通訊方式每天送到他手裡的信,的確是他那段漫長孤獨的日子裡,最大的慰藉。

他知道了小胖開始減肥了,小麻將長高了,趙睿文開始追孔曉曉了,阮恬和她的男朋友結婚了,周子秋成功把自己掰彎了。

而他們也都會在某個清晨想起宋厭,然後歎一口氣:“也不知道厭哥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宋厭告訴他們,他過得很好。

直到暑假他被宋明海送進了一個完全封閉的高考閉關集訓營,與外界失去所有聯係整整一個多月後,他才終於在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病倒了。

這場病來得毫無征兆,又氣勢洶洶,反反複複發著低燒怎麼也退不了,白天上吐下瀉,夜裡驚夢盜汗,什麼也吃不下,怎麼睡也睡不著,一病就是許多天,原本就身形單薄的少年,已經瘦得一捏就是一把骨頭架子。

醫生說,這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如果再不好好治療,怕是就給孩子拖廢了。

宋明海才終於鬆口準許了覃清來照顧他,但是依然不準他聯係夏枝野,並且給vip病房的護士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了不準任何非親屬來探視後,才又匆匆去忙商場上那堆焦頭爛額的事情。

而覃清帶著宋樂樂出現在病房的時候,一大一小,看見床上宋厭的模樣,瞬間都紅了眼眶。

宋樂樂撲過來一把就抱住宋厭:“嗚嗚嗚嗚,哥哥不要生病,哥哥快好起來,哥哥是因為看不見夏哥哥才生病了嗎?我給哥哥把宋小喜帶來了,哥哥好起來好不好……”

覃清紅著眼睛把那盆小鐵樹放到了病床的床頭櫃上:“小孩子什麼都懂,又什麼都不懂,他說夏哥哥給他說的,隻要你對神樹許願,夏哥哥就會很快出現,就……我先出去一下。”

大概是不想被孩子看見自己失態的一麵,覃清說到一半,有些哽咽,轉身快步走出病房,打算平複,讓自己不要當著孩子的麵哭出來。

而宋樂樂還是不會藏住情緒的年紀,趴在宋厭身上,把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他們說你是太不開心了才會生病的,可是你為什麼會不開心啊,因為看不見夏哥哥嗎?那你快對神樹許願好不好,你許了願夏哥哥就出現了。”

宋厭用那隻已經戳了好幾個針孔的手揉了揉宋樂樂的腦袋,啞聲道:“哥哥不能許願。”

“為什麼呀。”

宋樂樂不明白。

宋厭笑了笑:“因為我不能讓你夏哥哥說話不算數。”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神樹,不過是那個大騙子騙小孩的而已。

那個大騙子現在也被家裡關了禁閉,限製了經濟來源,就連夏瑜都被勒令不準幫他,即使他知道自己生病了,除了徒勞的一場擔心,又能做什麼呢。

但夏枝野答應過自己,一定會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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