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成年(1 / 2)

彆和我裝窮 林七年 20250 字 6個月前

Chapter.79

宋厭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覺。

好像把他這些日子以來缺失的睡眠都補了回來。

夢裡那些帶給他極強幸福感的場景也似乎衝刷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悲觀和不安。

等到醒來的時候, 低燒也退了,人也有力氣了,渾身也舒暢多了,就是身邊本來該抱著他的夏枝野不在了。

偏頭看向窗外, 還是傍晚, 看來自己也沒睡多久, 捏了捏眉心, 站起身, 打開房門,啞著嗓子叫了聲“夏枝野”。

他聽到廚房傳來動靜,本來以為夏枝野或許在給他準備晚飯。

結果回答他的卻是個溫柔的女聲:“小夏他們今天開學,一早就趕回去了,看你睡得太熟, 就沒叫醒你。”

今天開學?

宋厭拿起宋樂樂的小天才電話手表看了一眼。

8月31日18點22分。

他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那他......”

“放心吧, 我給他買的機票回去的, 沒讓他又坐綠皮火車。”覃清端著一碗粥上了樓,放到宋厭的書桌上,溫柔的笑裡有些揶揄。

宋厭一下就不好意思了, 想到床單上還亂糟糟的, 垃圾桶裡還有他們昨天用過的衛生紙,心裡一慌, 正準備轉身遮掩, 卻發現整個房間乾乾淨淨,床單也被換洗過了。

而桌上還放著一杯涼白開。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夏枝野做的。

這個一天到晚沒個正形的人永遠都是這麼可靠又周到。

宋厭想起夢裡夏枝野的傻笑,自己也忍不住傻笑出聲。

覃清看著一個一下就像是活了過來的宋厭,也覺得可愛好笑:“行了, 彆想了,快把粥喝了。”

“嗯,好,謝謝覃......姨。”

宋厭剛舀了一湯匙粥送進嘴裡,手腕就僵住了。

口腔裡充斥了一股詭異的味道。

一旁的覃清卻期待地看著他:“怎麼樣?我按照小夏他奶奶的食譜熬的,味道一樣嗎?好喝嗎?我第一次熬粥,也不知道成沒成功。”

難怪自己以前生病,覃清從來不給自己熬粥。

原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然自己怕是活不到十七歲。

宋厭默默咽下:“挺好。”

覃清立馬高興得像個小女孩兒:“那就好,我打算回頭多學些煲粥燉湯之類的,給你養養身體。”

“......”宋厭視死如歸,“好的,覃姨。”

說完,像是想起什麼,回頭看向她:“我爸他沒為難您吧?”

“嗯,吵了一架,但是他也沒什麼辦法。”覃清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南霧那塊地出了事情,他昨天就趕過去了,應該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而且估計忙得焦頭爛額的,沒那麼多時間管你管得那麼嚴了,所以......”

“什麼?”

“所以我給你買了個新手機,雖然平時要交給老師,但是周末你們還是可以偷偷聯係,不過要注意藏好。”覃清笑著把新手機放到他麵前,“現在可以把樂樂的小天才手表還給他了嗎?”

宋厭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從一個九歲小屁孩那裡打劫了一塊小天才電話手表和五百塊錢,一時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樂樂的零花錢,我會還給他的。”

“你們兄弟倆的賬我可不管。”覃清像是很喜歡看見宋厭臉上露出小孩子一樣局促不好意思的神情,說話間沒有從前那樣注意分寸禮貌,多了幾分玩笑意味,但也略有收斂,“不過阿姨有個事情和你商量。”

覃清這麼說了,應該不是小事。

宋厭放下勺子:“覃姨,你講。”

覃清在他對麵坐下:“雖然一般來說股權繼承是等到十八歲,就可以繼承股東資格,但是如果公司有特殊的明文規定,就會排除繼承人對股東資格的當然繼承,隻保護財產繼承。你爸的公司恰好就有這種規定,所以就算你十八歲了,你爸還是可以代持你的股份,成為最大股東。”

“所以我們該怎麼做?”

宋厭看向覃清。

覃清問他:“當時你母親去世時你們做過公證嗎?”

宋厭答道:“做過,公證資料和遺囑都在銀行保險箱裡,我滿十八周歲就立即生效。”

“嗯,是這樣的,其實公司小股東的股權都被收購得差不多了,現在隻要我手裡的股權超過你爸,董事會就可以通過配合良性收購的提案,所以我想在你18歲生日那天直接購入你的全部股權,你願意嗎?”覃清在很認真地詢問宋厭。

因為直接獲得現金和直接成為一家大公司的大股東,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彆的,她不確定宋厭是不是願意放棄這份本該由他繼承的事業。

然而宋厭對宋明海的公司沒有絲毫興趣,應得毫不猶豫:“嗯,沒問題。”

“其實還是有一些問題。”覃清沒打算隱瞞,“你應該知道當時你爸追求我就是為了利獲得覃家的幫助,但都是技術專利入股,實際上覃家並沒有太多的資金流,這兩年受疫情影響,現金周轉更是困難,所以我沒有辦法一次性把購買股權的錢付清,隻能先給你五千萬,剩下的款項還要等收購成功後,才能結算,所以你如果擔心......”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覃姨,我相信你。”宋厭看著覃清,像一個冷靜成熟的大人,“我爸他之所以一直這麼有恃無恐,肯定也是知道你手上的現金不夠入手太多股份,所以才覺得他能坐穩一把手,我們如果想贏,就隻能讓他出其不意。”

而隻有徹徹底底贏過宋明海,他和覃清還有宋樂樂才可能擁有不被專/製的自由的未來。

這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哪怕他分文不剩,也不想讓宋明海再這麼自命不凡。

更何況現在是最差五千萬保底,而隻要一切順利,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可以擁有九位數的現金在手,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

而那一刻,麵對這麼聰明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孩子,覃清覺得很多話也就不用再多說了,隻是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我們一定會贏。”

·

如覃清所說,宋明海果然開始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

他從孤兒院出身然後一路白手起家打造起來的令人豔羨的事業,眼看就將大廈傾頹,他終於沒有精力再去管他的兒子那個令他不喜的性取向。

而宋厭新就讀的這所私立高中,以軍事化管理出名,嚴苛到每天會用金屬探測儀來檢查有沒有人偷偷用手機。

所以每周一到周六,宋厭隻能把手機上交,靠順豐送來的一封封書信和夏枝野交流。

但一到了周日,他就可以和夏枝野視頻整整一天一夜,和之前那些日子相比,宋厭已經覺得格外值得珍惜。

他也開始慢慢地適應新的環境,不再陷入悲觀的焦慮,當那天聽到了夏枝野描述的關於他們以後的生活的時候,他就開始對他們的將來有了更切實的期許和想象,一切就都有了盼頭。

他開始能夠安心入眠,在夢裡去見夏枝野和未來的一貓一狗。

他開始認真吃飯,一日三餐,好吃不好吃都一頓不落。

他甚至開始夜跑,用極致的體力疲憊來消耗多餘而無用的煩惱。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棒棒糖越來越少,信越來越厚,宋厭的體重終於從嚴重偏瘦恢複到普通偏瘦,身體也健康不少。

他在無比認真地學習,生活,還有想念和期待。

在夏枝野成年的那一天,他們作為不幸的高三生,都在參加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次重要月考。

因為是要計入檔案的重要考試,所以宋厭沒能夠去南霧見上夏枝野一麵。

他對此有說不出的愧疚,夏枝野也一點沒有打算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他。

哄著他在視頻裡麵紅耳赤地把哥哥,小哥哥,野哥哥,老公,全部叫了個遍,並簽字畫押表示他欠夏枝野一個成/人儀式和成/人禮物後,才勉為其難地放過了他。

除此之外,夏枝野在那天晚上還得到了他爺爺的一句歎息:“算了,我年紀大了,拗不過你們。你爸爸也是,你也是,認準了什麼就不撒手也不服軟,但我這個老頭子總不能再白發人送一次黑發人吧。所以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行,還有,記得多回家看看。”

於是被宋厭包/養了整整半年的清純美貌男高中生夏枝野同學,當天晚上就麻煩他堂姐整理了一份資產明細發送給他的男朋友,以兌現他十七歲生日那天向宋厭許下的“以後把錢都交給男朋友管”的承諾。

而在宋厭成年的那一天,夏枝野這個不幸的高三學生依舊在考試。

那天是南霧全市一模的第二天。

他決定考完之後當天晚上飛到北京去給宋厭一個驚喜。

隻可惜最終沒能實施這個決定。

·

那天是個難得明朗的晴天。

春啟驚蟄,桃花太陽,櫻筍年光。

可以用一切形容春天的美好詞彙來形容那一天的好天氣。

而那一天的宋厭,心情似乎也罕見的好。

他坐在客廳裡,等著熬了一個通宵的宋明海帶著滿身尼古丁的味道和遍布褶皺的西裝,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然後發現向來高高在上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宋明海竟然生了些白發,連麵容都憔悴不少。

想來這種自負驕傲到絕對專/製的人應該是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失敗,所以才拚命到這種程度。

宋明海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點了根煙,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麵前:“簽了。”

《代行股東權益授權書》

乙方:宋明海

甲方:待填

毫不意外。

覃清早就想到了宋明海一定會要求繼續代行他的股東權益,所以才想了些辦法絆住了宋明海的腳步,讓他直到中午才趕了回來。

而宋厭之所以在這兒等著他,也隻是為了當著他的麵告訴他一句:“抱歉,宋總,股份我在兩個小時前剛剛全部賣掉了,所以這份授權書我簽不了了。”

宋明海的指節微頓,猩紅的煙火在修長的指節間驟然明滅,而後低頭淡淡碾掉煙頭:“不可能,她手上沒這麼多資金。”

所以和宋明海這種聰明人說話就是很省力。

也更容易四兩撥千斤。

宋厭不置可否:“所以我沒收她的錢。或者說暫時沒有收她的錢。”

碾著煙頭的修長手指驟然一用力,煙柄以突兀的角度瞬間彎折,帶著煙灰缸在茶幾上劃出滋啦一聲刺耳的尖鳴,徹底打破了客廳壓抑的平靜。

宋明海抬起頭,看向宋厭,冷峻的眉眼間壓著極深的慍怒:“宋厭,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宋厭答得很冷靜:“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這麼做?”宋明海嗓音裡沉著濃重的怒意,“她和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憑什麼信任她!”

“這難道不是你該反思的問題嗎?”宋厭回視而去,“為什麼我寧願信任一個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不願意信任你,你難道沒有想過原因?”

“我是你爸!無論我做什麼我都不可能害你!”宋明海指節用力地在茶幾上叩了一下,手背暴起突兀的青筋,“我再怎麼做都是為你好!但是她一個外人你覺得她憑什麼幫你?”

“憑我樂意。”宋厭今天似乎的確心情不錯,站起身,拎起書包,“反正合同都簽了,你和我說再多也沒用,與其在這裡和我廢話,不如去想想該怎麼保住你的公司。畢竟你現在應該也打不過我了,所以我們今天最好好聚好散。”

宋厭說完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去。

宋明海直接站起身吼道:“你給我站住!”

宋厭真的站住了,然後回過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哦”了一聲,“忘記告訴你了,這個周末我回南霧,去見夏枝野,和他過生日,順便幫你向夏老問個好,彆客氣。至於你說你是我爸,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害我......”

“可能吧。”宋厭微頓,點頭道,“畢竟兩次差點把我送進ICU這種事情,怎麼能叫害我呢。是我承擔不起這種父愛而已,所以現在我成年了,我們以後最好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祝你被收購順利,宋總再見。”

宋厭這次是真的頭也沒回。

大門關上的時候,屋裡傳來劇烈的一聲瓷器砸上門板的碎響,昭示著宋明海無能的憤怒,他聽著覺得悅耳至極。

抬頭眯眼看了看頭頂春日的晴空,心想,今天的天氣這麼好,飛機必不會晚點。

·

夏枝野考完最後一科理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

南霧三中的高三下學期是不配擁有周末的,所以夏枝野必須先去找阮恬請假。

本來在他的計劃裡這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因為阮恬一向善解人意,也知道他和宋厭的事情,加上夏枝野已經有數學奧賽金牌保底,好賴都能上個清北的強基班,所以現在學校裡大多數老師都已經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阮恬就更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偏偏阮恬就拒絕了。

阮恬坐在辦公室裡毫不猶豫:“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在學校待著,哪兒也彆想去。”

“彆呀,恬妹,今天宋厭生日,我要是不去的話我肯定就會被甩,我一被甩我就會失戀,我一失戀我心情肯定就不好,我心情一不好人就會頹廢,人一頹廢高考可能就連一本線都考不到。所以為了我們學校今年的業績,恬妹你就幫我開張假條吧,求求你了,我最可愛最美麗的恬妹~”

夏枝野連威脅帶撒嬌,甚至還拽著阮恬的手腕可憐巴巴地晃了起來,眨著他那雙招人的桃花眼眨個沒完沒了。

簡直要多沒下限就多沒下限。

可是毫無用處。

一向笑容甜美的阮恬依然冷漠無情地拒絕:“不行,說了讓你在學校老實待著,你就得在學校老實待著。沒商量。”

夏枝野從來沒見過阮恬這麼嚴苛冷漠的樣子,直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然而一看時間,已經快晚點了,也來不及多想,隻能攥著書包帶子扔出一句“老師,我先走了,假條回來再補”,就匆匆轉身朝門外走去。

阮恬連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攔住,夏枝野的身影就自己在門口頓住了。

門外有人正單肩勾著書包帶子懶懨懨地倚在門框上,看見夏枝野出來的時候,囂張地一撩眼皮:“想往哪兒走?”

淩厲漂亮的丹鳳眼,不好招惹的冷懨氣質,蒼白到有些病態的膚色,還有敢把夏枝野明目張膽堵在辦公室門口的膽量。

除了宋厭,不會有第二個人。

可是宋厭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不是告訴自己他今天很忙,所以沒興趣過生日,還不讓自己去看他嗎。

本來都做好了自己偷偷跑到北京,先斬後奏,先過生日再跪搓衣板的準備了,結果宋厭突然出現在這兒,又是怎麼個意思?

還沒來得及從剛才的著急中緩過勁,就被兜頭扔了這麼大個驚喜,夏枝野一時愣在原地:“你怎麼來了?”

語氣像是因為過於受寵若驚而沒緩過勁來。

他麵前的人卻依舊撩著點兒眼皮,語氣拽得欠揍:“我怎麼就不能來了,三中你開的?”

夏枝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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