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剛剛你家這丫鬟躲得快,但還是叫我看出了些端倪。”魯大夫捋須微歎,“我看你府中表小姐同她那位丫鬟神色惶急,便覺察出了些古怪,她們不願,我也絕不會窺探人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隻是如今,你就這麼將我攔住,這事我就再沒法做睜眼瞎,故作不知。”魯大夫眼含埋怨。
故作不知地無視了魯大夫埋怨的神色,張孟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多謝先生告知於我。”
遊廊上懸掛著的燈籠燈影照不清他眸中神色。
“家中治下不嚴,叫先生見笑了。”張孟野神色十分淡定地說道。
魯大夫他是個怕麻煩的,來張孟野府上隻為出診也是因為和張孟野有私交的緣故,至於旁人的家事,對此他漠不關心,尤其對首輔的家事更是連一丁點探究的念頭都沒有,完美地貫徹了明哲保身的哲學,要不是被張孟野問,也不會答。
如今既已經回答了張孟野的問題,窺探到人家中醜事,也有些尷尬,老臉一紅,便急著要脫身告辭。
疑問得到了解決,張孟野不再攔著魯大夫,叫下人提著盞燈籠,幫照著夜路,送到了門口。
臨走前,魯大夫還有閒心地看了簡娣一眼,奇怪地搖搖頭。
冷不防地受到了來自魯大夫的眼神,簡娣心中也是十分無奈。
她也不想撞見張孟野後宅中的陰私,但素娥偏偏看中了盧仲夏,硬是把他拉下了水。
她真正的身體並非在此,和張孟野實際上也並無任何關係,說起來,倒黴的其實是盧仲夏。
想到此處,簡娣心下有些愧疚。
隻是來拜訪首輔一次,卻誤打誤撞經曆了今日一連串的事,盧仲夏的世界觀跟著也被刷新了一回,對此,他看得十分開,隻在唇間溢出一聲輕若無聲的歎息,便不再多言。
目送著魯大夫離去,張孟野的目光回到了簡娣身上。
目光幽深。
“你早有所知?”
簡娣頓覺蛋一緊。
裝傻充楞在人精麵前是行不通的,她有點小心思,早就張孟野看穿,但簡娣也不好直截了當地承認,這一承認就是變相在他麵前耍小心計了。
“學生心裡隻是有些疑慮,”簡娣含蓄地說,“我曾想到會發展至此。”
“你不要怕。”張孟野略一愣,看出麵前青年的猶疑,特意放緩了語速,溫言道,“我並非責怪你的意思。”
他眼中倒映著暖黃色的燈光,確實顯得和藹溫醇。
“你來拜訪我,卻叫你碰上此等醜事,我一個做主人的心中羞愧。”張孟野輕歎。
簡娣欲言又止:“閣老……”
張孟野道:“夜已深了,皎皎那裡我自會訓斥她,她那兒你也不用去了,此事不會再牽扯到你,稍後,我帶你去屋裡歇息。”
人有親疏遠近之彆,張孟野叫她彆再回去了,此舉為了回護自個表妹,簡娣心裡清楚。
但她現在頂著的軀體畢竟為盧小哥的,在此事上,簡娣不能不征求主人的意見。
“盧小哥,你意下如何?”
盧仲夏性子比她要仁厚許多,不假思索地便答應了,也沒將素娥坑他的事放在心上。
盧仲夏既然不願再追究,簡娣就利索地接過話茬,“勞煩閣老費心了。”麵上也裝作一副不知被素娥和寧皎皎主仆險些坑了這事。
至於張孟野怎麼追究他這不省心的表妹,那也隻是他們一家人關起門來的事,她一個外人,不好再摻和進去,一朝首輔能親自送她去屋裡歇息,在外人看來,禮節備至,合該知足了。
張孟野一路送她到屋外,才停下腳步。
“有我在,想來你心裡也不大自在。”他笑了笑,“我就不便在進去了,倘若有什麼事,你不妨和下人直說。”
這是為她提供的便利?
在張孟野轉身離開前,簡娣叫住了他。
“閣老且慢。”
張孟野偏頭,“何事?”
想到自己將要問出的話題,簡娣心裡有些沒底,緊張地舔了舔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