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 他們還算不上真正踏入官場, 每天不過就待在庶常館中好好學習, 閒暇時應酬走人情,除了宋仁德他們幾人作死,一直來都安安穩穩,平靜無波, 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向張孟野交代完, 這兒就沒她的事了。
張孟野把外屋烤火的少年也喊了進來。
少年進來了,手上卻拿了個不知道哪兒翻出來的布老虎,興許是剛剛烤火無聊, 拿在手裡把玩著的。
他手上的布老虎簡娣看著有點兒眼熟。
歪著頭看了半天, 她才想起來, 她家有個同款的麵具。
這不是上回在集市上碰到張孟野, 他問貨郎買下的那一堆小玩意兒中的一個嗎?
原來是賣給他玩的嗎?
簡娣為自己的當時的腦補一窘,虧她還以為是張孟野他富有少女心和童心。認真想想,都不可能是這樣吧。但從特地為少年買玩具來看, 張孟野確實重視他這個學生。
張孟野喊他入內,是要檢查他的課業,簡娣明智地退到了一旁。
“可否先幫我拿著?”少年問, 把布老虎伸到了她麵前。
簡娣愣愣地接過了。
手中的布老虎憨態可掬,模樣竟和二老爺還有些相似, 老虎身上還沾了些貓毛。
“衣服可都烘乾了?”
“回先生的話, 已經乾了。”
簡娣低下頭把玩著手裡的布老虎, 這時候的布老虎沒有後世那麼可愛逼真, 紅紅綠綠塗得花裡胡哨,但大大的眼瞧著很呆萌。
她捏了捏布老虎的耳朵,卻發現在耳朵和身子的連接處,裂開了一條縫,擠出了一小團棉花,可能是剛剛少年拿起逗二老爺的時候二老爺抓的。
她在大慶朝已經待了這麼久,平常就是跟著吳氏花枝她們學學女工,也學會兒了一些。對於她自己現在縫縫補補的本領,簡娣還是很有信心的。
等張孟野檢查完他的課業,簡娣把布老虎遞給他看。
“是二老爺抓破了?”少年詫異地問。
簡娣點點頭。
“首輔,請問這兒有沒有針線?”
“書房中並無針線,這布老虎待會兒叫個丫鬟來補便可。”
簡娣想想也是,她現在畢竟身份是“盧仲夏”,頂著盧小哥的身子縫老虎,在彆人看來可能有點娘唧唧的。
少年細細地看了她一眼,一針見血地問,“你剛剛是想自己縫?”
“是。”
他好像頓時來了精神,饒有興趣地瞪著眼問她,“你竟會這些婦道人家的針線活?”
這時候,他麵上才流露出些天真的稚氣,好像看到了什麼沒看到過的新奇事物。
“這可不是婦道人家的針線活。”簡娣一本正經地解釋,“舉子們不遠萬裡,奔赴京中,路上諸事都需要自己打點,這衣服破了也得自己縫補,這算一項生活技能。”
“生活技能是什麼?”
簡娣思索了兩秒,“技能是人們能掌握運用的一種能力。”
看少年一臉懵逼的模樣,她隻好耐心給他科普。
她猜麵前這個正太生活技能基本為零,不過,依照他的家世,燒飯縫補一類的家務活都有丫鬟幫忙做了,也用不著他把生活技能點滿。
她一直在思考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做張孟野的學生,看上去好像還是唯一一個真正的學生。他們這群進士雖然口中自稱學生,和人家壓根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張孟野任由少年去了,壓根就沒管他倆在一塊兒絮絮叨叨。而少年好像對她很感興趣,纏著簡娣問東問西,甚至還認真地請教了一番吸貓的心得,一直纏到了餐桌上才罷休。
看得出來他教養極好,飯桌上極少說話。
就是吃飯的習慣……
看見少年坐得筆直,夾起盤中一塊兒芝麻餡的軟糕往口中放的時候。
簡娣眼皮跳了跳。
和他這位老師太過相像了。
吃起甜來麵色不改。
用完膳,少年卻沒有在張孟野府上住下,而是恭恭敬敬地和他告辭,順便也和簡娣道了彆。大門外已經有人備了頂軟轎來接他。
少年登上了轎,仆從們紛紛簇擁而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擁著轎子消失在了暮色中。
能堂而皇之地無視夜禁,看來身份比她想象的還要更貴重一點。
簡娣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