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到書店時齊靳舟正忙著, 可能是因為最近這幾個月他經常在這兼職收銀員，店裡的年輕女顧客比以前多了不少，還有些小姑娘組團來看書買書，順便花癡一下齊靳舟那張臉。
有活潑一點的小姑娘問齊靳舟，叔叔, 你兼職多少錢一個小時？
齊靳舟瞅瞅她們：“倒貼。”
小姑娘們貌似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他在這裡不是追老板就是追店裡其他好看的小姑娘。
裴寧坐在收銀台旁的高腳椅上，津津有味的吃著烤紅薯，收銀台這邊到處彌漫著紅薯的香甜味。
齊靳舟敲兩下桌子：“注意點形象。”
裴寧拿紙巾擦擦嘴巴，“我怎麼不注意形象了？”說著，她笑了：“我們大老板在幫他老丈人賣烤紅薯, 你在這賣書，你們把我們投行的形象毀的差不多了，也不差我這一份。”
齊靳舟問她：“這紅薯在老大那買的？”
裴寧點頭，又搖頭, “不是買的，直接拿的，我傻了給他錢啊。”
齊靳舟這會兒不忙了，書店馬上也要到下班時間，他開始幫忙整理閱覽區，裴寧閒著無事, 邊吃紅薯邊看著他乾活。
齊靳舟抬眸：“這麼晚了還不回？”
裴寧：“葉西城今晚在家帶孩子, 我回家也沒事。”
說起葉西城帶孩子, 齊靳舟想起來剛才群裡發生的屠屏事件, 跟她說葉西城被那兩個小小祖宗坑的有多慘。
裴寧：“.................”
差點被烤紅薯嗆著，她趕緊給葉西城發了一個抱抱的表情圖。
齊靳舟全部收拾好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店裡正好到了下班時間，裴寧一直沒走，吃完烤紅薯後她就去挑了一本書看。
齊靳舟猜出她有事跟他說，店裡還有其他店員，他就沒多言。
下班後，兩人一道離開。
“姚熙的事情？”齊靳舟問。
裴寧頷首。
兩人到了書店樓下，齊靳舟考慮幾秒，下巴微揚示意裴寧繼續往前走：“我送你回家，就當散步。”
裴寧：“不耽誤你時間？”
齊靳舟：“正好去找葉伯母聊聊。”
裴寧好奇，“你找我媽聊什麼？”
齊靳舟歎氣，聊什麼？
自然是聊聊他母親，母親自從知道小芒果的存在，就跟童嘉禾好了，說要跟他斷絕關係，還不許他回家，每個周末就讓童嘉禾去家裡過周末。
他這次回北京這麼久了，之前已經跟母親說過他要在這邊留一段時間，母親隻在電話裡‘嗯’了聲，就沒了然後。
裴寧寬慰他：“靳總大概看你這邊沒進展，她著急，就親自出馬替你好好緩和一下跟童嘉禾的關係。”
齊靳舟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母親能主動跟童嘉禾和小芒果親近他特彆感激，仿佛看到了希望。
而他也一直抱著幻想，母親是在替他追童嘉禾，可半年多過去，母親眼裡就隻有小芒果，聽到他打電話都嫌煩。
齊靳舟的想法是：“我找葉伯母聊聊，讓葉伯母有空去勸勸我媽，這樣不行，她這樣就是瞎攪和。”
這個不愉快的話題聊著也紮心，他接著聊姚熙，問裴寧接下來怎麼打算。
裴寧：“剛才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是要所謂的真相，替自己出口氣，還是想要現在的平靜。”
這幾年齊靳舟光顧著忙自己那個爛攤子，除了工作上跟裴寧會有溝通，基本沒聊過私事。
他問：“葉家老爺子和葉董都猜出當初邵之昀是有問題的吧？”
裴寧點點頭，從爺爺對邵之昀的態度來看，感覺是知道了。不過這幾年邵之昀一直在為華寧儘心儘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爺爺就沒再追究。
齊靳舟雙手抄兜，思忖半晌，“如果這事到此為止，葉家老爺子和葉董會感激你，畢竟在他們眼裡，任何時候都是華寧的大局最重要，從當初他們想犧牲葉西城的婚姻就可以看出，他們眼裡利益最大。”
他把話題又繞回來，“葉老爺子和葉董那麼看重集團利益，邵之昀也算是葉家人，邵之昀再出現什麼負.麵新聞，最終受影響的就是華寧的股價，所以他們就選擇睜一眼閉一隻眼，隻要邵之昀安分下去，他們就不再追究，比起外人，邵之昀總比其他人對華寧更儘心。”
這一點裴寧沒否認，邵之昀這三年來替葉西城分擔了不少，需要去國外長期出差的項目，邵之昀都主動攬了過去。
從寶寶出生到現在，她跟邵之昀和葉芮兩口子私下沒說過話，每次見麵都是在葉家的家宴上，葉家人多，沒人關注她跟葉芮關係怎麼樣。
不過當著家裡那麼多人的麵，邵之昀都會主動找她敬酒，她也會禮節性喝下去。
至於葉芮，不管私下還是公眾場合，她們沒有任何交流，葉芮會逗逗大寶和二寶，也經常給倆寶買玩具，而葉芮家的女兒每次見到她都會纏著她玩。
僅此而已。
齊靳舟接著道：“你是想打擊一下葉芮的驕傲，圖個一時痛快，還是賣個人情給葉老爺子，順便讓邵之昀帶著內疚替你跟葉西城賺錢？我不知道彆人怎麼選，我隻從一個商人角度看，我肯定選後者。”
裴寧：“嗯。”
正好路過一家便利店，裴寧快步進去，買了一盒冰淇淋。
她掃碼付款，剛要收起手機，齊靳舟把自己的收款二維碼遞給她，他還一直不忘葉西城買拚圖和書的錢沒付。
裴寧：“......”
她掃了齊靳舟的收款碼，轉了250塊錢給他。
齊靳舟硬著頭皮收下來了。
裴寧把手機塞進包裡，斜睨他：“你缺這點錢？”
齊靳舟：“當家才知柴米油鹽貴。”
裴寧無語凝結。
齊靳舟跟她繼續聊剛才那個話題，“九年前你剛上班那會兒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在正確和善良麵前你怎麼選？”
裴寧記得當時沒回答，她沒有準確的答案，這個問題也沒有標準答案。
齊靳舟從葉西城的角度分析給裴寧聽，“我認識葉西城那麼多年，在生意場上他做事從來隻選對他來說正確的，因為善良沒用，不能當飯吃。包括跟你有關的幾件事，不管是跟他相親的常家，還是跟他一塊長大的莊涵，再到姚熙，你看他善良過嗎？”
裴寧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嘴裡，沒接話。
齊靳舟自問自答：“葉西城沒善良過，他選擇了正確，所以看上去手段狠辣。可對於邵之昀和葉芮，他從來沒拿正確與否來作為衡量的標準。包括對你，葉西城任何時候都以善良對你。不管是親情還是血緣，特彆有意思，有時候在某個瞬間你恨不得將家裡的某個誰弄死才解恨，可又在某個感動的瞬間，你所有的怨恨又都能放下。”
沉默了幾秒，裴寧笑笑，“你什麼時候對親情這麼有感觸了？以前你眼裡隻有一個字，錢。兩個字，利益。”
齊靳舟望著夜色，一時沒回答。
前麵又是一家便利店，裴寧下巴一揚，要請他抽煙，讓他隨便選，齊靳舟沒買，他最近在戒煙，小芒果不喜歡煙味。
之後兩人一路安靜漫步，各懷心事。
冷不丁的，齊靳舟說：“最開始六年，你被我帶的冷血無情，從不妥協，做任何事都隻考慮是否有利於自身利益。這些隻適合職場商場，你儘量少用在經營家庭上麵。”
裴寧側眸：“你這是在感情上撞得頭破血流後的深刻體悟？”
“算是。”齊靳舟已經忘了，他上一次妥協是什麼時候，或許是小時候？後來沒人能讓他退讓，包括童嘉禾。
裴寧把最後一口冰淇淋吃完，她說：“我比你醒悟的早。”
齊靳舟不信，狐疑的瞅著她。
裴寧一副騙你乾什麼的表情：“我在三年前那個情人節晚上就妥協了，我主動去求葉西城，在他當著黎帆的麵拒絕了我後，我還是在挽留。”
情人節第二天，其實葉西城還沒原諒她，但她就跟奶奶說她跟葉西城和好了，那天給奶奶發的信息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現在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工作上，我學會了體諒，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爭強好勝，也試著學會原諒，學會放下，學會取舍。退一步也許有更多的路可走，也許會海闊天空。】
快十年了，她和齊靳舟都在學會放棄一些東西。
裴寧發覺跟齊靳舟聊聊後心裡更敞亮，她說：“姚熙跟邵之昀那事，我知道要怎麼處理才最妥當。”
齊靳舟‘嗯’了聲，點到為止。
裴寧跟他聊起小芒果，“有女兒是不是萬事足了？”
齊靳舟嘴角的笑怎麼都掩飾不住：“何止萬事足，她要我的命我都給她。”
裴寧很羨慕，她也想生個女兒，要是長得像葉西城，一定很漂亮。
可葉西城不想生了，他說三個孩子的話她會很累。
到了葉家彆墅，葉太太還沒休息，她以為齊靳舟是專程送裴寧回來的，就沒客套挽留，讓他早點回家休息。
齊靳舟站在院子裡沒動，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葉太太瞧著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齊靳舟直言不諱：“伯母，我有事求您，我媽現在隻認小芒果不認我，您有空去說說她，她不讓我回家我還怎麼跟小芒果培養感情？就算童嘉禾不願跟我同在一個屋簷下，可她也不能為了見小芒果就連親兒子都不要了吧？”
葉太太拍拍他的肩，歉意道：“不是伯母不幫你，是你媽媽早就跟所有老朋友打過招呼，凡是替你說情的，一律關門謝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