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賑災(1 / 2)

鐘意 初雲之初 7081 字 5個月前

“此地崔府主人名為崔桓, 年約五旬,是清河崔氏家主的侄子。”

刺史府隨行的侍從同鐘意介紹:“他的父親是崔家家主的庶弟,血脈上還算親近。”

鐘意先前對此一無所知,聽得仔細, 又道:“這位崔先生素日如何?”

“崔先生喜好黃老, 常與方士相交, ”侍從說的隱晦:“每每得了空,便會遊山玩水去,最是曠達。”

原是個癡迷丹藥,渴慕成仙的人。

鐘意有些頭大,苦笑道:“怨不得陶刺史將這差事推給我, 許是吃準了這人不好說話。”

話剛說完,她又反應過來:“求神問道所需不菲, 這一家既是庶枝, 又不入仕, 哪裡來的銀錢?總不能從主家那兒得來的吧?”

“居士有所不知,”那侍從解釋道:“崔先生早先娶妻安山柳氏, 還納了幾房妾,可惜隻有正妻柳氏生下一位女郎, 妾室再無所出,按規矩,要麼自崔家過繼子嗣, 要麼叫女兒招婿入贅, 這兩個他都不想, 才漸漸迷上了求神問道,不願在家中久留。”

“柳大夫人生的那女郎名蘭溪,極是聰慧,生意上頗有手腕,又有清河崔氏的名頭在,竟也成了石州少有的豪強大戶。”

鐘意聽罷,失笑道:“我聽這位女郎手段非凡,想必不比崔先生遜色。”

那侍從麵有訕訕,趕忙賠笑,鐘意倒也不為難,隨意又問了幾句,便不再多說,催馬往崔府去。

隨行侍從取了名帖,遞與門房,不多時,便有崔府人出門相迎,為首之人,竟是位華光四射的女郎。

“家父出門訪友未歸,家母臥病在床,故而無法相迎,”那女郎上前施禮,口中笑道:“懷安居士不要見怪。”

鐘意見她仍是閨閣女郎裝扮,又是為首之人,想來便是崔家唯一的女兒崔蘭溪,客氣道:“想是崔家小娘子當麵?”

“正是,居士喚我蘭溪便是,”崔蘭溪笑著迎了他們一行人入內,吩咐奉茶,又溫和道:“懷安居士乃是稀客,我素來景仰,能登我家門,倒使崔家蓬蓽生輝。”

鐘意見她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心中有些喜歡,笑道:“是我攪擾了。”

崔蘭溪隻是笑,笑完又親自為她續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居士此來,有何貴乾?”

“確是有事相求。”鐘意也不繞彎子,將先前陶刺史所說之語說與她聽,又道:“我知這有些為難,但朝廷錢糧已在路上,數日便可抵達,至於利息,也不會有所虧待。”

崔蘭溪聽她說罷,卻不直接回答,而是莞爾道:“用災民壯勞力疏浚河道,真是妙計,這主意是居士想的?”

鐘意道:“確實,叫你見笑了。”

“哪裡哪裡,”崔蘭溪又道:“居士有仁心,想必不會隻是空談,必有所為。”

鐘意坦誠道:“我在石州微有薄產,且還有些積蓄,便一並交與陶刺史了。”

崔蘭溪笑道:“那居士不是賠錢賺吆喝?”

鐘意道:“有何不可?”

崔蘭溪忽然道:“我聽聞居士曾隻身入突厥軍營,勸退數萬敵軍,可是真的嗎?”

“不是真的,”鐘意道:“隨我一同前往的,還有校尉武安,其人勇武出眾,勸退的也不是數萬敵軍,而是幾萬,傳言誇大了。”

“已經是驚世之舉了。”崔蘭溪定定看她半晌,道:“居士覺得,我會將錢糧送到刺史府中嗎?”

鐘意想了想,道:“我覺得會的。”

崔蘭溪含笑道:“為什麼呢?”

“因為你很聰明,不會看不出朝廷有意削弱世家,像石州崔氏這種資產雄厚,又朝中無人的庶枝,便是下手的最佳對象,倘若再加上見死不救的罪名,便更是名正言順了。”

鐘意平靜看著她,道:“再則,石州分家資財如此之多,又無子嗣承繼,清河崔氏之中,覬覦者也不少吧,而你這個可以招贅的女郎,便是他們最大的絆腳石。”

“居士穎達,名不虛傳,”崔蘭溪麵露讚歎,忽然起身拜道:“願執箕帚,隨侍左右!”

鐘意先是訝異,隨即失笑:“此語是向豪傑舉薦,願意做其妻室的意思,你哪裡用得到?快快請起。”

“自古女郎以為那郎君胸懷大誌,意在四方,便委以終生,”崔蘭溪卻不起身,神情堅毅,道:“我以為居士誌向遠大,不輸兒郎,為何不可相隨?難道隻有男人,會有一碗酒而托生死的膽氣嗎?”

“你既有此誌向,想也不甘心將偌大家業交與旁人,”鐘意道:“若是跟隨於我,豈非前功儘棄?”

“我為石州崔氏嘔心瀝血,絕不肯假手旁人,必要擇婿入贅,”崔蘭溪目光明亮而鋒銳,道:“天下最好的男子,豈不儘在長安?至於家業,我早有安排。”

“果真有男兒膽氣,”鐘意讚了一句,親自將她扶起,笑道:“執箕帚卻不必,待我石州事了,你便同我一道返回長安吧,我有幾個朋友,必然很願意結識你。”

崔蘭溪知她首肯,倒不勉強,堅持向她施禮,道:“居士大恩,我永生不忘。”

“崔家尚有餘糧數萬石,有今歲新收的,也有往年積攢,州郡若用,儘可取挪,不必再還,”她道:“居士舍得,我如何舍不得?”

“那倒也用不了,”鐘意笑道:“我隻是舍了此地身家,不值一提,而石州卻是你這一枝的腹地,如何能自毀長城?”

“居士不必笑話我了,”崔蘭溪亦笑道:“這些錢糧不是用來賑濟災民,而是用來買命、養望,我自散家財,又用之於民,朝廷怎麼還再下手?其餘崔家人還有什麼好覬覦?我也得個空閒。”

鐘意歎道:“道理易懂,但並不是誰都有勇氣做。”

“我原就是從無到有,再來一次也沒什麼,”崔蘭溪反倒坦蕩:“居士隻怕心急,不耐久坐,我令管家與長房與你同往刺史府,同陶刺史說明,我自去各處糧倉,處置調度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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