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我可憐的姑娘 著急的總是那些等待……(1 / 2)

著急的總是那些等待的人, 在不需等待的人眼中,看等待的人著急, 也是一道風景。

康熙在京城看了幾天熱鬨, 六月中旬傳令要巡幸塞外,同樣命六部協調準備。

林茈玉聞訊,將府上四個格格都叫過來。

“皇上下旨即將巡幸塞外, 前幾回出京咱們爺都跟著,這回保不齊也要跟著,便選兩個人隨行侍奉。那拉氏有孕,你們三人可有不妥?”

“多謝福晉關心,妾安好。”

“好, 請太醫來。”

這個嫡福晉,林茈玉自認為還是做得很稱職的, 先問過三人的意見, 然後請太醫來, 等太醫看過之後再問胤祐的意見定下最終人選, 完美!

坐在上首慢悠悠等著太醫請脈, 她還有心思關心那拉氏幾句。

底下陳氏是老熟人, 新格格伊爾根覺羅氏和李氏還比較陌生, 但都是美人, 看著就賞心悅目。

太醫一個個診過去, 到李氏忽然停住,皺皺眉, 上前行禮:“啟稟福晉, 李格格約莫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什麼?”李氏低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看向肚子。

新格格進門之後一直沒得幸,四月份胤祐才例行公事去溜達過兩圈, 結果溜達就溜達有了,命中率還挺高。

林茈玉神情一言難儘:“這個時候……算了,去給貝勒爺報喜吧。”

因為康熙不做理會,傳言已經漸漸熄滅下去,雖然人們心裡都惦記著,但明麵上確實沒人再拿出來說。

當初薛寶釵敢把話傳出來,一是拿捏著她是個女人,女人們說來說去就是生孩子那點事,何況這些話都是事實,誰都能說,要查到她身上不容易。二就是等康熙查到她身上傳言勢必已經起來了,這時再殺她就相當於康熙自己心虛承認清朝皇嗣死得多,不是天命所歸。

要同時做到這兩點薛寶釵是精心算計過的,而且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要想再掀起新浪,除非有哪個頭鐵的太子黨,寫奏折請旨將薛寶釵賜予太子,以保大清國運昌隆。

晚上吃飯,林茈玉將這個猜測告訴胤祐,結果被胤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過來:“福晉這就是看不起索額圖了。”

“嗯?”

“他們已經寫了。”

“什麼!”林茈玉瞪大眼,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從龍之功對這些朝臣的誘惑,果然古代和現代是有壁的。

吃飽的胤祐放下筷子,拿過毛巾擦手:“李氏有孕的事先瞞幾天吧,這次巡幸塞外爺不跟著,皇阿瑪已經下旨,此行所需一切京中供給由我負責。”

“那就等萬歲爺離京之後再上報。”

不上報肯定是不可能,但拖幾天,就能避開一個高峰期。

飯後林茈玉回屋準備休息,胤祐也跟進來。

“你不去看看李氏?我看她也沒想到這麼快有孕,有點被嚇到。”

“爺就覺得奇怪,那拉氏都第二個,李氏也有了,你怎麼沒動靜?”胤祐一邊說一邊伸手就往林茈玉肚子上摸,被拍下去。

“這事誰能說得準,陳氏不也沒有?”

“這怎麼能一樣?爺得研究研究。”

圍著林茈玉轉兩圈,胤祐薅著她胳膊往裡間走。

康熙出發之後,李氏有孕的消息才被報上去,各宮娘娘看薛寶釵的眼神仿佛在看藏寶圖,承乾宮門檻差點被踏破,佟妃假笑都險些維持不住。

冷香丸香不香不重要,金玉良緣傳到什麼地步不重要,能保佑自己孫子才重要。

直郡王府裡已經有了甄英蓮,惠妃不參與,鹹福宮妃無子不參與,剩下宜妃、榮妃、德妃,三個和睦了幾十年的老鄰居,忽然互相眼裡就有了刀子。

這個宮女,必須給我兒子!

宜妃有老五、老九,不論給誰都要先搶到再說。榮妃膝下隻有老三,這幾年老三孩子死得她心疼,眼眶都搶紅了。德妃對老四不如對老十四好,但再不好也是自己兒子啊,弘昐死的時候都會叫阿瑪了。

承乾宮宮女歸佟妃調配,但三個人她誰都不敢給,外麵還有索額圖等人頂著大清國運帽子要給太子呢。

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佟妃開始裝病,一不謹慎就要撒手人寰那種。

有孝懿仁皇後的先例在,裝病這招在佟氏女身上格外好用,承乾宮立刻就安靜下來,但外麵的風波仍未平息。

從當年小選進宮,費儘心機避開灑掃等粗使崗位,服侍太妃、拉攏元春、探聽消息、傳播流言……曆時數年,薛寶釵終於如願成為皇室人人爭搶的珍寶。

對此,胤祐做出如下評價:“你兩個舅舅的確不如她。”

林茈玉露出大氣端莊的笑容,而後抬起纖纖玉足:“吃我一腳!”

“嘭”的一聲從屋內傳出,外頭守夜的張媽媽被驚醒:“什麼聲音?”

同樣守夜的雪容睜開眼,看看裡屋:“貝勒爺和福晉三天兩頭就鬨點動靜,媽媽彆慌,叫人備水就行了。”

說完她就換個姿勢繼續打盹。

張媽媽欲言又止,滿腦子懷疑胤祐有點什麼不能見人的愛好。

榮國府裡,知道宮中已經開始爭搶的賈母將管家權力仍舊交給王熙鳳,但在梨香院服侍過的下人依舊被扣押。

金玉良緣的傳聞已經不重要了,但有些話絕對不能傳出去,比如薛寶釵解了排扣給賈寶玉看金鎖,比如薛寶釵坐在賈寶玉床頭縫肚兜,寧可那些服侍的下人都死了,也絕不能傳出去!

除此之外賈家剩下的隻有一個大問題:通靈寶玉還沒找到。

賈寶玉是偷溜出去的,沒有人知道他先去了哪後去了哪,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把玉丟在家裡還是丟在外麵,起初抱著僥幸心理眾人將榮國府翻個底朝天,偷盜財物的案件都破了幾宗,也沒找到通靈寶玉在哪。

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叫茗煙帶路去尋那些素日與賈寶玉交好的人,可尋下來仍舊沒有消息,就連賈政都寫信回來叫準備後事。

賈赦作為榮國府現時唯一在家的成年爺們兒,探頭進來看一眼,再看一眼:“折騰這許多天不見好,許是太醫不得用,不如多請幾個來看看。或者,連外頭的郎中也請幾個,都診治診治。”

他罕見說人話辦人事,旁邊賈母早哭得收不住:“我就知道這是個討命的孽障,打小養在我身邊就沒省心過,凡有不順心隨意就折騰那命根子,現下倒好,命根子找不回來,人可怎麼辦?”

她哭,賈赦就滿屋子轉:“叫你們去找大夫,還愣著乾什麼?”

滿府雞飛狗跳,與鳳樓倒成了難得安靜的地方,林黛玉每日除了備嫁,為賈母、賈敏抄經祈福一個時辰,彆的事都不管,鸚哥打聽了來,她就命人寫在信裡遞給林茈玉。

這一日又是抄經祈福的時候,秦媽媽拿著信過來:“姑娘,大姑娘說太太已經出發了。”

“這麼快?現下正是炎熱,等過了八月再來也使得。”

“太太怕是擔心,在家坐不住。水路也算涼爽,慢悠悠走上一個來月,等到京城正好涼快些。”

林茈玉成親後如何賈敏隻在信上看過,林黛玉身處賈家越來越亂,林瑾也正要挑這個時候相看,三個兒女的事壓在心頭,賈敏隻怕迫不及待。

林黛玉知曉說什麼話都沒用,隻好誠心多抄了半個時辰的經。

眼瞅著到七月底,賈寶玉從開始的說胡話,但現在出氣多進氣少,賈母每日以淚洗麵竟也病倒了。

躲了許久的林黛玉再也躲不下去,拋下手上活計出來為賈母侍疾,並私下詢問王太醫。

王太醫據實以答:“老太太到底年紀不小,前些時日多有勞累,這半月來又焦心著急,才有此病。要治好並不難,養一養就過來了,隻是往後再不能讓老太太操勞,該多歇息。”

“有勞王太醫,請去開藥吧。”

叫鴛鴦和鸚哥一起跟著去開藥,林黛玉回到裡間:“您都聽見了?這個家還要您撐著,便是為了寶二哥,您也該好好歇息幾日。”

“唉,老了。”賈母躺在床上,腦海裡閃過這幾個月來榮國府發生的事,還有她雖管家但沒治理的藏汙納垢,閉上眼。

“有道是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既然做了家翁還是糊塗些的好。往後我再不管了,讓她們爭去吧,我隻看好你們、看好寶玉,彆的再不管了。”

擺擺手,賈母就這樣安靜在床上躺著,等鴛鴦和鸚哥拿著藥方抓藥回來,煎好藥服下,又說要去看賈寶玉,彆的事隻字不提。

換了衣裳穿上鞋,拿上拐杖,還未走出榮慶堂,忽聽牆外傳來吆喝:“南無阿彌陀佛!誰家有邪祟入侵、重症病患、奇難雜症,若有緣法我等能醫善治。”

賈母猝然抬頭,眼中有些渾濁:“這是哪裡來的聲音?”

“聽著像是院牆外傳來的,莫非是哪裡來的走方郎中?”

“走方郎中哪有念阿彌陀佛的,聽著倒像化緣的和尚。”

幾個丫頭各有猜測,林黛玉卻拉下臉:“此處距離正門隔著七、八道院牆,他聲音是如何傳進來?怕不是有人知曉府中傳聞,又撿了寶二哥的玉,使法子來討要好處。”

“快,快將人請進來!”聽見“玉”賈母便什麼都不管了,區區幾個銀錢怎麼比得上親自看著長大的孫兒?

立刻便有小丫頭跑著去傳話,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都被驚動了。

眾人聚在榮慶堂前,不消片刻便見兩道身影飄忽而來,形如鬼魅。

林黛玉大驚失色,連忙閃身躲去屏風後,順著縫隙再悄悄看,兩人中其中一個正是渾身肮臟且頭頂長瘡的和尚。另一個跛足道人同樣發須臟亂,身上還沾著不知哪裡帶來的淤泥。

眾人都被他們兩人的手段嚇到愣在原地,去傳話的丫頭慌裡慌張跑來:“老太太,前頭開了門他們就進來,我們攔不住。”

“無妨。”賈母回過神,震驚中尤有三分警惕。“敢問二位,在何處修行,是哪裡來的高人?”

跛足道人甩著臟且脫毛的拂塵:“不必多問,我們知曉你家中有重病難醫之人,特來相助。”

“什麼?你二人果然有辦法救我兒?”王夫人這段時間已經被急糊塗了,不等問清便自爆信息。

賈母卻想到林黛玉的猜測,並不計較:“倘若二位真能治好我那孫兒,必有重謝。”

滿頭瘡的和尚哈哈笑:“我等並非為金銀而來,這便去也。”

說完,和尚抬腳便向著賈寶玉所在方向而去,竟似是早知他在哪裡。

王夫人趕緊跟上,賈母也扶著鴛鴦的手著急去看。

道人卻不同去,而是走向王熙鳳,以拂塵指向她小腹:“你這孩兒本不該有,然過了七月大關不可墮去,待此子生下,我二人自會來將他帶走。”

此子?王熙鳳嘴角控製不住上揚,還沒等把笑容完全扯開就聽見最後一句,登時大罵:“放你娘的屁!”

作為一個不信陰司報應的人,王熙鳳對鬼神之事最大的退讓,就是巧姐兒生病見喜的時候供了花神、痘神。現下被人指著兒子說不該有?扯你娘的蛋!

“你們是哪裡來的和尚道士,可有度牒?當這裡什麼地方,也是你們能撒野的?今兒能治好寶玉就罷了,若治不好,還敢賭咒世孫,管叫你們後悔來這一遭。來人,把他拿下!”

有好事就信,不好就不信,王熙鳳對鬼神之事的態度著實夠前衛,可惜這是一個有神佛真實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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