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的東西被翻出來, 其他物件自然要讓路,到花朝節那日,和昳身上穿的、搖籃裡鋪的,都是賈敏留下的東西。
林黛玉和西林覺羅氏帶著孩子過來, 她們孩子身上穿的衣裳與和昳的衣裳款式相同, —眼就能看出來自同一人之手。
林如海也過來, 從早上到下午,一大家子熱熱鬨鬨說笑過生日。
臨近傍晚他們才回去, 晚飯則是淳郡王府的家宴, 後院的側福晉、庶福晉都要過來,說是拜壽,但林茈玉對這種小妾給正妻拜壽的行為怎麼都沒辦法代入, 所以一直都是能免則免。
今年在家裡免不了,就命廚房早些將晚宴做出來, 大家把流程走—走,然後趕緊各自回屋該乾什麼乾什麼。
側福晉那拉氏是府裡的老人,也是和林茈玉相處最久,相對最親近的,看見和昳身上的衣裳便問:“這樣子是前些年時興的,福晉怎麼想起做這樣的衣裳給小格格穿?”
“的確是前些年的衣裳,是我母親做的。今兒我妹妹、弟妹過來,幾個孩子都穿的我母親做的衣裳。”她們不能去前頭參加宴飲,沒瞧見不知情也能理解,林茈玉解釋兩句並未生氣。
那拉氏的笑臉卻—僵, 連忙起身:“妾身失言,說到福晉的傷心事了。”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本來就在所難免, 也是也沒法子的事,算不得什麼不能嚴明的傷心事。你坐吧,不用在意。過些日子是我母親的祭日,屆時我去林家住幾天,家裡的事還要你用點心。”
“是。”那拉氏又說了幾句告罪的話,然後才坐下。
再往下首數幾位,高氏的眼睛直勾勾盯在和昳的被褥上,半晌沒有挪動。
“妹妹?妹妹!”
耳邊傳來聲音,高氏被叫回神,忙擠出溫柔笑容:“姐姐叫我?”
楊氏眼神若有若無瞟過最上頭正在逗孩子的胤祐,語氣發酸:“從宴席開始妹妹就魂不守舍,我跟你說了好幾句話你都沒回應,在想什麼呢?”
“這不是頭—回見著小格格出來,忍不住多看兩眼。”高氏低頭,露出幾分羞怯。“看王爺好像很喜歡孩子,即便是個格格也捧在心尖上,將來若是我也能生個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你想的倒好,可咱們王爺喜歡的是福晉生的孩子,你看府上這麼多孩子,看著都挺受重視,但其實最受寵的還是福晉生的兩個。三阿哥就罷了,如今小格格也這樣寵著,咱們怕是沒有這個命。”
“福晉自然和我們不—樣。”高氏又抬頭往林茈玉和小格格的方向看一眼,帶著羞怯、羨慕、失望的複雜情緒,慢慢將頭低下。
可當她低下頭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視線,她臉上隻剩下不解。
不應該啊,如果說滿月之前小格格身體弱不能用任何外來的東西,那現在已經出了月子將近—個月,難道從來沒用過彆人送的東西?可前搖籃上掛著的玩具裡,分明就有側福晉送的。
難道又沒有起作用?
—次沒有起作用可能是劑量小了,但兩次都沒有起作用,絕對不會是巧合。高氏自小跟著舅舅在醫館,不敢說醫術高明,但若是這點劑量都把握不住,幾年的醫書都白讀了。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心裡惦記著事,她對彆人的話都是愛答不理,但她向來溫柔,彆人見她這樣模樣隻以為她是在傷心或者是想什麼,嘀咕兩句就罷了。
“真沒用。”楊氏嗤—聲,視線遠遠落在胤祐身上。
王爺是爺,是主子,她從進入淳郡王府的時候就知道,她這輩子都和胤祐綁在一起了,討好了胤祐將來才會過得好。
但她家裡不行,給她提供不少助力,直到有人找上她,說隻要她往外提供點無關緊要的消息,就能給她銀子,幫她。
爭寵固然靠容貌和本事,但也需要錢,如果沒有錢打點下人,誰願意幫你?如果沒有錢,稍微出了點什麼差錯就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何況衣裳、首飾哪樣不用錢?雖然都有固定的份例,但要靠那點份例爭寵根本不夠。
初時她小心謹慎,遇見不對勁就趕緊撤退,倒不是因為心機多厲害,隻是單純不敢下手而已,因為她沒有試錯的成本。
可等了這麼久試了這麼久,胤祐對她的態度根本沒有多少變化,反倒是府上的人越來越多。雖然胤祐自己不往府裡帶人,到每到選秀的時候皇上賜人,總不能拒絕。
再這樣等下去,恐怕到人老珠黃都沒什麼進展。福晉的小格格已經出生,接下來該把機會讓給後院的人了吧?
想著想著,楊氏看向胤祐的視線越發熾熱。
忽然上頭胤祐動了,似乎察覺到底下的視線,環視四周。但他的視線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掃過一圈落在林茈玉身上:“和昳一直扭,是不是尿了?”
“是嗎?快叫奶娘過來。”林茈玉一招手,立刻有兩個奶娘過來,從胤祐手中抱起和昳快步走到後頭裡屋,不到一刻鐘又帶著換了新尿布的和昳出來。
皇室子弟最不缺衣裳,尿了、拉了都是直接換全套衣裳,但因為這衣裳意義不同,所以隻換了尿布。不過衣裳還是乾淨的,滿是嬰兒獨有的奶香味。
胤祐接過來聞兩下,又遞給奶娘:“有點臭。”
奶娘不敢說話,抱著和昳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