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賈環很少這麼理直氣壯,脖子都恨不得昂起來。
這倒是讓探春驚訝了一下:“果真細細看過了?”
“不就是架子上的那些?都看過了,箱子裡的也拿出來了幾本。”賈環如數家珍,竟是真的看過,而不是胡謅。
自來賈環都不是個愛讀書的,趙姨娘沒有那個見識和本事管他讀書,那就隻有……
探春的視線落在並不熟悉的弟妹身上:“在彆苑裡住的如何?時間倉促沒來得及準備許多,小侄子可好?”
“能有安身之所已是不易,何況姐姐備了那麼多東西,連奶娘都預備下,儘夠了。”賈環媳婦福身回話,拿出她最端莊持重的模樣來。
果然,她此舉使得探春十分滿意:“是你催著環哥兒讀書?”
“為人妻者,自然希望夫君能多讀書。家中出了這檔子事,旁人是靠不住的,不求夫君能金榜題名,好歹能一家子安穩。”
“還算有個明事理的。隻是祖母過世環哥兒守孝不能參考,要多等三年,你要多多督促他,不可因此懈怠。”
“是。”
總算有個靠譜些的人,探春臉色明顯好看不少,再和趙姨娘、賈環說話也心平氣和許多。
“寶兄弟、琮兄弟已經帶著祖母的棺槨啟程,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了行囊,明日你就出發前往金陵。我已經給四妹妹去過信,到了那邊她和璉二哥會看著你,等安置好了祖母速速回來,不可在外停留。”
“知道了。”
“知道了還不去準備?今日就在這裡住吧,明日直接啟程,稍後我自會派人將姨娘和你媳婦送回去。”
趙姨娘眼睛一下子就直了:“送我回哪去,我不在這裡住著?”
“這裡是高家,姨娘難道也要學那起子人家,賴在親戚家不走?”
“我……”趙姨娘蠢歸蠢,有些東西卻是刻在骨子裡的,探春不留她,她還真不敢強住。“回去就回去,你兩個都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看她要開始胡說,賈環媳婦連忙打斷:“咱們吃的、住的哪樣不是姐姐給的?姨娘這樣說,叫姐姐如何自處?”
“我是她親娘,吃她的用她的是應該!”
“自是這個道理,可話不能說出來,否則人家不說咱們是到高家打秋風的?如今相公為難,日後這些銀子都是要還的。姨娘自然是不用還,可我們總要還,哪有一家子靠出嫁姑姐養的?那是沒品的下等人家才做的事。”
幸好後半句話接得快,才沒讓趙姨娘發起癲來。
蠢是蠢,不要臉是不要臉,趙姨娘蠢事乾過不知道多少,不要臉的事好像還真沒有。
探春在上頭氣勢威嚴地盯著,賈環媳婦在下頭好言好語地勸著,就這麼把趙姨娘給勸走了。
兩人一走,探春就叫賈環:“你媳婦倒是個明白人,你此去金陵不可久留,到時、回來時都給你媳婦寫信,叫她來回我。”
“知道了。”
賈環悶著聲回應,但該聽的話都聽。第二日他便從提督府出發,前往金陵。
賈母的最後一程兒子雖不在身前,孫子卻都在了,也算走得體麵。金陵下葬之後,賈璉等人在墳前守七日,然後才各自回程。
彼時已經到了弘晫的婚期。
林茈玉是外孫女,到弘晫已經算是和賈家沒有關係了,守孝也守不到他頭上,何況他還是皇孫,婚期照舊,內務府安排了人到淳郡王府裝點,半條街都被喜慶的氛圍籠罩。
林如海也跟著忙。雖然不是親外孫,但是是名義上的外孫,他興致勃勃地封了兩封紅包,說要提前演練,等親孫子、親外孫成親的時候,就熟練了。
淳郡王府裡裡外外忙碌,半大小夥子弘晫就蹲在林家門口:“老爺子,你是什麼時候娶妻的?”
被稱為老爺子的林如海也蹲在門口,自從孫子、外孫多了,以前溫和儒雅的探花郎早不知不覺向著老頑童發展。
他摸摸胡子,思考了許久:“和你差不多的年紀。我成親時比你成親熱鬨多了,各樣流程都是兩家商議,不像你這般都是內務府定好。不過,我與你外祖母成親前並未見過,倒是不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