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二奶奶來信了,說今年年底璉二爺回京述職。對了,冷子興傳話,說九爺還未死心……”
這種彙總的事每個月都要上演幾次,林茈玉已經可以做到閉著眼就從中分辨出哪樣需要她親自操心,然後把那些不著急的事情暫時排除在腦海之外。
記下必須要她親自出麵的那幾件事,胤祐也回來了。兩人照常說些外頭的“趣事”和家裡需要胤祐出麵的要緊事,交換一下信息,收拾收拾就是最日常的一天。
直到佟國維去世,林茈玉去參加喪事吊唁。
福晉們雖然是晚輩,但代表皇家來是君,跟著皇子們進門上了香,到後頭就是被佟家女眷接待,等皇子們在前麵事情辦完了,拍拍手走就成。
林茈玉和林黛玉坐在一塊,看著忙忙碌碌的一眾佟家女眷,總覺得有一個格格不入。
“那個,是誰的夫人?”
她伸手一指,林黛玉順著她的方向去看,看了半晌眉頭緊皺:“沒見過,瞧站位應該是隆科多的太太,可那位太太我見過,不是這樣。”
“隆科多?”林茈玉眉心狂跳,想起曆史上一件很不體麵的事實。
林黛玉看著這個陌生的夫人,打量片刻若有所思:“此人非善類。”
能把原配做成人彘的妾,怎麼可能是善類?林茈玉全身難受,生理性不舒服。
佟國維辦喪事,福晉、太太們都是端莊持重,林茈玉這不大的動作就變得格外顯眼,幾個距離近的福晉都看過來。
十福晉擰著眉低聲:“七嫂,你怎麼了?”
林茈玉沒回答她,看向四福晉:“四嫂,你可認得前頭那個穿孝衣的?”
佟國維是孝懿皇後生父,胤禛是孝懿皇後養子,四福晉對佟家還算比較熟悉。她聞言看過去,搖搖頭:“好似沒見過。聽聞赫舍裡氏病了,想必這就是替她來的那個。”
滿族傳統習俗中是多妻的,即便進入中原後被同化,隻留下一個正妻做嫡福晉,但側福晉還是不同於其他妾室,更像是平妻。如果一般大臣家中如果有特彆受寵的貴妾,人們也是默認成與側福晉對等的位置,若正妻不能露麵,在正經場合是可以暫時露麵幫忙的,以免因為沒有女主人管製而引起混亂。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特意提出來難免有些小題大做。
幾個福晉都看著這邊,片刻後交換幾個視線,又正襟危坐起來,仿佛剛才的小插曲沒有發生。
但林茈玉看著這個很有可能是傳聞中四兒的人,怎麼看怎麼難受,想到人彘的模樣,腸胃都翻滾起來。
林黛玉看看林茈玉,再看看前方的女人,垂眸若有所思。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丫頭進來:“太太,內務府的人來了,老爺叫您去迎接。”
“知道了,這就去。”那女人甩甩手,又扶正頭上的白花,這才出去。
不遠處前方正座上,作為遺孀的佟老夫人看著這一幕,臉色十分難看,仿佛若不是看在佟國維去世的麵子上,她能跳起來給那女人兩巴掌。
如此反應,那女人是四兒無疑了。
寵妾滅妻自來都有,但寵妾滅妻到這種程度,恐怕也就封神榜中的蘇妲己和紂王能比一比。可妲己和帝辛都是被抹黑,這隆科多和四兒卻是實打實有史料記載。
林茈玉不是嫉惡如仇的俠客,但惡心到這種程度,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看不下去。
趁著佟老夫人厭惡的神色還沒收起來,林茈玉起身上前:“老夫人還請節哀。皇上特意派人來,心裡頭是惦記著佟家的,前幾日王爺還跟我說,皇上念叨著您二位呢。等會子太太回來,您就知道了。”
“多謝福晉。嗐,我那兒媳婦身子不好,不能出來實在失禮,那李氏愚笨,叫各位福晉見笑。”雖然不滿,但老夫人還是顧忌佟家的麵子,沒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據說這位老夫人曾多次為李四兒的事情訓斥隆科多,但隆科多偏心不予管教,等老夫人死後四兒更是無法無天,隆科多的妻妾幾乎都被她殺乾淨了。
林茈玉眼神一沉,意有所指:“原來不是太太,難怪……是我失言,您見笑。”
說完,她就趕緊回位置上坐好,一會跟這邊說話一會跟那邊說話,就是不看上頭的老太太,仿佛不小心辦了錯事心虛似的。
淳郡王福晉不愛參與宴飲集會,但持家有道,府上子女儘數健康養大,而且與淳郡王夫妻情深,二人執手相伴。對於相信薩滿且封建的大清來說,這麼多年她多少還是帶著點話題性的,佟老夫人自然也知道。
所以她在看見林茈玉如此行為之後,絲毫沒覺得是林茈玉失禮,隻覺得是李四兒將佟家的臉丟儘了。往常在家裡胡鬨也就罷了,今日滿朝文武來了大半,皇子、福晉來了個遍,還有內務府的人,真是丟人丟到整個京城了!
老夫人呼吸急促,扶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