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特意去打聽彆人家侍妾的事情, 除非有人特意提醒。
所以直到佟國維喪事辦完,人們除了知道隆科多的嫡妻病重不能露麵,府上取而代之是個妾室管家, 其他的事情並不知道多少,最多說兩句家中混亂的閒話。
但閒言碎語能打擊到的都是要臉的人, 不要臉的人多少閒話都沒用,佟家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林茈玉非必要聚會不參加,還是林黛玉告訴她, 說這位李四兒已經被佟家默認代替原配夫人,太太們相聚喝茶、賞花等等,都是李四兒去參加,儼然以命婦自居。
“這麼些年你的脾氣也算是練出來,若在年輕的時候,怕是早跳起來。”
“我隻是性子不太好,又不是炮仗一點就著, 你說的我也太衝動了。”
林茈玉是長姐,以往無論是她們姐妹兩個的事還是林家的事, 都是以她為主。可自從林黛玉知曉了她的前世今生,姐妹倆的身份就好像互換了。
“所以你不管了?”
“管,但胤祐說得對, 現在不是時候。”
到目前為止,李四兒能坐實的罪名就是囂張跋扈,就算有其他妾室被她逼死,也不是她親自動的手, 根本找不到可以治罪的證據。
而且隆科多不會坐視不理,他會儘力保下李四兒,然後在李四兒下次迫害彆人的時候將證據毀滅的更乾淨。
退一萬步講, 就算能激起紅帶子的怒氣,僥幸將李四兒正法,但隆科多才是這些禍事的始作俑者,如果沒有他放縱,李四兒如何能害死這麼多人,還敢對佟老夫人視而不見?隻解決李四兒不解決隆科多,可不算治標治本。
林茈玉捏著手帕的一角出神,思索怎麼樣才能讓隆科多早點玩完。
林黛玉端著茶盞細細品味杯中滋味,時不時看林茈玉一眼,卻沒有張嘴多說什麼。
很多事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辦成的,何況是要針對隆科多?彆說一朝一夕,就是三五年能將隆科多扳倒,都是可以記載在史書上的成就。
李四兒的事不能大肆宣揚,林茈玉與胤祐、林黛玉說過,終究還是暫且壓下。證據可以繼續搜索,但話一句不能說,否則打草驚蛇得罪了隆科多,就算是淳郡王府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但事情知道了卻不能速戰速決,林茈玉渾身都不得勁,見著佟家的人都沒好臉色。
回想賈赦難道不好色糊塗,賈政難道不平庸無能?他們千不好萬不好但有一樣,就是知道自己是誰生的。
賈母為賈赦要納鴛鴦當著眾人破口大罵,事後買個妾也就哄回來了。分府後賈赦乾了許多糊塗事,但賈母的待遇半點沒變,他自己錢不夠花也沒把賈母屋子裡的丫頭發賣,更不會縱容侍妾在賈母前麵耀武揚威。
林茈玉從來都把賈赦、賈政當成反麵教材,如今他們竟也成了正麵人物了。
頭疼,想罵人。
林黛玉原是不想管旁人的,她的劫已經曆完,過好剩下的日子等著回天就是,可看林茈玉總惦記著,她又不能坐視不理,夜晚梳妝時回頭問身後的鸚哥。
“給貴妃娘娘的賀禮可準備好了?”
“備好了。昨日宮裡才傳出來消息,說佟大人去世後貴妃娘娘心中悲痛,想免了今年千秋賀壽,皇上體恤貴妃娘娘身為人女,準許各命婦進宮賀壽後即刻離去,不必在宮中侍奉。”
如今的佟佳貴妃是佟國維的庶女,比孝懿仁皇後小了將近十歲,她在家中是否受寵不好說,但她與佟國維之間的感情肯定沒多深。而且她原本可以嫁給京中權貴做嫡妻,卻作為嫡姐的替身被送進宮鞏固家族權勢,她心中不能說出口的怨恨,隻有同為女子身的人能懂。
“宮中無太後、皇後,貴妃娘娘千秋眾命婦理當前去祝賀,貴妃娘娘仁孝皇阿瑪體恤,我們去賀壽就是。”
“是。”鸚哥應了聲繼續為林黛玉梳頭,主仆兩個似乎隻是隨意說了幾句閒話。
命婦入侍製度打從進關就有,每逢節日二品以上命婦都要進宮侍奉,隻是這項製度的好處還沒瞧見多少,就先出了大問題:順治帝在命婦入侍時看上了兄弟的福晉,也就是後來的董鄂妃。
亂哄哄鬨了一場,孝莊痛定思痛廢把這項製度改了:命婦該給太後、皇後、皇貴妃、貴妃千秋節賀喜還來賀喜,但都是後宮女眷們的事,逢年過節什麼的一瞧一大片,最好讓皇上連人影都數不清有幾個。
命婦朝賀是為了體現皇室尊崇,這是不能取消的,但能將男女隔開的基本都隔開了。於是到佟佳貴妃生辰那一日,男人們該乾什麼乾什麼,夠資格的命婦們忙著進宮賀喜。
以往每每有這種集體活動,林茈玉和林黛玉都是走在一起,她們二人是親姐妹,胤祐和胤裪又都不站隊,人們都能理解便見怪不怪。
可這一日到宮門處,與林黛玉同行的卻不是林茈玉,而是四福晉。兩人過了宮門,半路上又遇見十福晉。
十福晉心直口快:“呦,今兒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的?”
“在路上遇見了,我還問她要不要等七弟妹,她就跟著進來了。”四福晉調侃著就把關係撇清,又不惹人討厭。
林黛玉笑笑:“我有話要跟額娘說,就早來了幾步,她向來晚,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是,不過今兒是貴妃娘娘千秋,可不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