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想起來就覺得很遙遠。
林茈玉有過很多個家,林家,淳親王府, 榮國府的與鳳樓也能算半個, 但那個最初誕生意識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來處。
府上的事情撇開手,日子越來越清閒。不用去管誰家辦喪事誰家辦喜事, 也不用去管哪個宴會不能推要去走一遭,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吃個早午飯就在園子裡等著春暖花開,下午或是和允佑尋摸點什麼釣魚之類的消遣,或是聽書、看曲兒, 這樣的日子說是讓人樂不思蜀。
允佑都忍不住嘀咕:“你這日子過得比爺還舒坦。看爺新養的這兩隻鳥怎麼樣?”
林茈玉不太懂養鳥, 但不妨礙她看個稀罕:“模樣瞧著和上一隻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叫聲似乎清脆不少。”
“那是, 爺特意教的。”鬥雞走狗、遛鳥鬥蛐蛐,可是京城公子哥的拿手好戲,允佑以往雖不沉溺其中但也知道門道, 如今不乾正事就把這些都研究起來了,園子裡每天嘰嘰喳喳,好聽不好聽另說, 熱鬨倒是真的, 每日這麼熱熱鬨鬨,倒也叫人心情不錯。
難怪都說退休早, 活得久,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
林茈玉看允佑逗了一會鳥,然後叫人拿來小鏟子,開始研究給園子裡的花挪位置, 趁著它們還沒開起來,按照自己的喜好挪一挪。
倒不是沒有花匠可以使喚,實在是種地的基因擋不住,雖說在這方麵她比不上林黛玉,但好歹也能將買回來的種子種活,屋前的小花壇裡都是她親手種的,雖說沒有章法,但等都長起來也算是一項成就。
正悶頭忙活著,一隻鳥飛過來叼了一顆種子。
林茈玉大驚,連忙抬頭,就見那鳥帶著種子鑽進允佑的鳥籠裡,旁邊允佑提溜著籠子,幸災樂禍。
“可不是爺叫它去的,這春日未到外頭沒有什麼吃食,爺剛把籠子打開它就飛過去了,爺攔不住。”說著他還拍拍屁股底下的輪椅。
這輪椅送過來後兩個都被留下了,林茈玉還命人製了配套的坐墊、靠枕等等,如今倒成了給她添堵的了。
“既然攔不住,不如拿去燉湯?”
“那可不成,這鳥花了爺近千兩銀子。”允佑臉色一變,趕緊把鳥籠子關緊。
要麼說遛鳥鬥蛐蛐是京城公子們的愛好,這些愛好沒有點銀子還玩不起,就算勉強玩起來也是傾家蕩產,隻有這些公子哥們才能有錢揮霍。
林茈玉也被這個數量嚇到,頓了一下,然後眼睛瞪起來:“上回你說有事要一千兩銀子,就是用來乾這個的?允佑!”
以前都是允佑叫林茈玉林氏,如今反過來,林茈玉直呼允佑大名了。
其實也不是他們兩口子沒錢,而是如今公賬賬本在兒媳婦手上,每個月劃過來的銀子都是固定的,若要另外的花銷,要麼去找兒媳婦要,要麼就是要動兩人的小金庫。
允佑不藏私房錢,隻有放在前院書房日常取用的小金庫,退居二線之後就將小金庫搬到後麵來了。但搬過來是搬過來,裡頭的銀子卻沒有增多,他眼下除了每月領五十兩銀子,其他都是靠福晉養。
也就是說,這死貴死貴的鳥是靠林茈玉的銀子買的!
林茈玉手上還拿著挖土用的精致小鋤頭,直接就站起來,目標直指鳥籠裡剛吃了種子找水喝的小鳥。
見勢不妙,允佑將籠子放在膝蓋上,自己轉著輪子就跑。
這個時代的輪椅遠比不上後世的靈活,兩個木頭輪子卡在椅子上,能有多便利?他還沒轉過去,就被林茈玉抓住了。
“不行,這是爺好不容易弄來的!”
“你說不行,我還說不成呢,花我的銀子就罷了,還吃種子,今兒非給它羽毛拔了!”
兩人扒拉著籠子,就要吵起來。
院門口,帶著兒子過來請安的弘曙福晉目瞪口呆,站在那裡聽著裡頭的聲音,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兒媳婦聽見公婆吵架,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尷尬的事,可她站在院子門口已經能看見裡麵的情景了,這樣走了又很是失禮,眼睜睜看著婆婆追著公公進了屋子,她抬起來的腳還沒落下。
趙誠和雪容跟著在園子裡,已經習慣林茈玉和允佑時不時就來兩下,見著愣在門口的弘曙福晉,連忙一個過來迎接,一個進去將兩人拉開。
約莫兩分鐘的時間,弘曙福晉再進來,裡頭林茈玉和允佑已經人模狗樣地坐在上首位置,絲毫看不出方才兩人才因為隻鳥鬨了一場。
這兩人變臉的速度真是快,瞧著也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見日常相處就是這樣隨意自在,果真是感情好。
弘曙福晉忍不住在心裡羨慕一瞬,然後忙福身行禮。身後抱著永平的奶娘也忙將永平放下來,引著他行禮。
“起來吧。來,快過來。”林茈玉見著孩子就露出笑臉,攬過來在懷裡逗,比剛才麵對允佑的時候態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