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無雙郡主28(1 / 1)

傳說中的淩天軍老元帥終於在大戰之前抵達,聽說他那場纏人的病在路上已經痊愈了。 見到他的瞬間,淩天軍將士們爆發出一陣歡騰,一雙雙閃光的眼睛聚集在老元帥曆經風霜的臉上,好像終於找回了主心骨。 他們像是在看主帥,又像是看自家的長者。 可見老元帥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老元帥微笑著向他們揮手致意,眼神溫和又不失犀利。 旁人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蘭疏影卻清楚地發現,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會。 果然,當天下午蘭疏影正在指點手下,一名親兵跑來請她去元帥帳中一敘。 說實話她很不喜歡老元帥的說話方式,在她的預想裡,這應該是個和飛魚一樣爽朗可愛的人,可是老元帥說話的腔調實在讓她不習慣。 主要是這種繞著彎說話的感覺太累了。 在老元帥第三次想套她來路的時候,蘭疏影按下不耐,微笑著反問一句:“大帥問了這麼多,小子也有個問題想向大帥請教,不知當不當講?” 老元帥頷首,大方道:“但說無妨。” 蘭疏影笑得頗有深意:“聽說大帥病得不輕。” 她停頓了一下才用擔憂的語氣接著說:“大戰在即,小子擔心大帥的身體受不住。” 老元帥麵色如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需要我病的時候我就病,需要我痊愈的時候,不藥也能自愈。年輕人,老頭子多嘴一句,你這般行事風度,往後怕是要吃虧。” 蘭疏影但笑不語,吃虧?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帳內的談話進行了不短的時間,末尾,蘭疏影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態度半認真半似玩笑地瞥了老人一眼。 “大帥今日教了小子不少道理,小子這裡也有件事,可與大帥分享一二。” “哦?”老元帥向前傾身,似是來了興趣。 蘭疏影灰眸微闔,吐字清晰地傳到老人的耳朵裡。 “大帥應該猜得出,花名冊上的名字是我隨手填的。小子姓獨孤,單名一個耀字,聽說取名時有位身份高貴的長輩也在場……” 她低笑,“此名承祖父期望,取的是光宗耀祖的意思。” 說完,她淺淡的細眉挑起,眉宇間首次出現了陰鷙狠厲的模樣,雪白的麵皮被陽光斜斜照著,顯得有些虛幻。 “大帥聽說過嗎,被打入地獄而又不甘受死的人,哪怕拚著永生永世受苦,也會把大地撕開,重回人間,拉著他的仇人一起下地獄。” 老元帥渾身都在細微地發顫,血液加快流淌,耳孔深處有轟隆隆的巨響,似春雷連連,又似洪水決堤。 他從恍惚中回過神時,原地已經不見了小少年的身影,微涼的空氣裡似乎還留存著他輕快的冷笑。 “獨孤,獨孤…耀兒,是你……” “原來是你。” 是啊,取名的時候,在場那個長輩,就是他呀,當年繈褓裡那個白白嫩嫩的孩子,一轉眼已經這樣大了,他竟都不認得。 老元帥乾枯的唇像秋葉一樣抖動著,良久,扯出一抹極欣慰又極苦的笑來,喃喃道:“好孩子,你活著真好……看來我這把老骨頭,也是時候該動一動了。” 老朋友,你在天之靈要好好地看著,耀兒說要幫你們報仇呐! 借用了耀兒的身份,蘭疏影稍微有點抱歉,事實上,她現在的易容與耀兒也有五六分相似。 南嬸是支持她計劃的,所以幫了她一個忙,把躍躍欲試想出世磨煉的耀兒攔了下來,並且在她臨行前告訴了她這段過往,就是希望她在表露身份之後能得人家照顧一二。 淩天軍老帥跟耿直愚忠的獨孤老將軍,也就是她的外祖,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他聰明,老辣,善於藏拙,還懂得變通,即便是之前處於下風,被迫交出淩天軍的指揮權的時候,若換成外祖怕是恨不得以死明誌,可這隻老狐狸不但爽快地應了,還聰明地一病不起,回府養病。 當然蘭疏影可以肯定,即便他放權走了,戚永誠在淩天軍裡過得也絕對不會太痛快。 隻看他能這麼快奪回軍權並且“病愈”來到這兒,就不可能是個簡單的人。 雷厲風行,意氣風發,全然不似個六十歲的老人。 這會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蘭疏影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確定了這個想法。 想要重造獨孤家的輝煌,淩天軍是最合適的起點,以老元帥和獨孤家的交情,以及她現在獨孤家後人的身份,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他若是真心助她,她的不死軍團應該很快就能搭建出雛形了。 蘭疏影靜靜地等了三天。 這三天裡她一切如常,不焦不躁,好像那場談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四天醒來的時候,她的床頭多了一塊精美的金屬牌,是一隻栩栩如生的吊睛白虎,拿到手裡輕輕一掰,它就乾脆地分成了兩半,再一合,又成了開始的模樣。 蘭疏影微微舒了口氣。 牌下壓了一張紙,她按照紙上的提示去了營的東麵,那裡本來是步兵營,現在卻被人用厚厚一層竹籬笆攔了起來,儼然是營中之營。 門口有座新立的塔樓,掛著一麵沒有標記的旗子。 樓上的斥候看見她走近,飛快地朝地上打手勢。 大門緩緩開啟。 現在,她的麵前,是一支足足一千人的部隊。 ——老元帥在他權限範圍內給她開了最大的後門,以她目前的軍銜最多隻能統領二百人,那些人也正在這支新部隊的隊列之中。 簡單來說,他提前給她配了八百個兵,而她需要在兩個月內證明自己配得上這個待遇。 終於可以痛快地刷軍功了,這個領悟在她心頭一閃而過。 蘭疏影從容地麵對著所有人的議論和打量,展開雙臂,風從她臂下穿行而過,她忍不住想長嘯一聲,攥住雙拳好抑製血脈裡的激流。 在她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有人在議論,有人在鄙夷,有人刻意釋放出殺氣在等著看她笑話,更多的人在遊移不定。 她麵無表情,一步一步走上前。 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就強一分。 隊伍漸漸安靜下來。 她最後一步踏出時,原本整整齊齊的隊伍突然亂了,九成九的人都在她無聲的一邁裡後退了數步,跌撞在一起,反應過來之後,都驚駭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例外的隻有原本屬於金錢寨的那些人:他們看著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俊美少年,眼中滿是激動和自豪! “我不會說什麼好聽的,也不會跟你們畫大餅,現在,不服的人直接離開,我會當作沒看到,但是選擇留下的人,以後必須服從我的任何命令,無論你們有什麼看法。” “聽明白了嗎?” 蘭疏影問完之後,冷厲地說:“現在,做出你們的選擇,不想待在這裡的人,出列!” 聲音清楚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人群沉寂片刻之後開始行動起來,沒一會兒就分成了兩個團體。 蘭疏影躍上塔樓尖,平靜地向下望去,巧合的是,要走的和要留的,人數基本持平,不過素質差彆也是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來。 前麵的幾百人多數是站姿散漫的,要麼耷拉著腦袋不敢跟她對視,要麼瞪大雙眼釋放戾氣,大約是試圖在她麵前挽回些尊嚴。 而後麵的五百人成隊形排列,神情肅然,身姿挺立,渾身上下一絲不苟,雙眼平視前方,是她見識過的——真正的士兵模樣。 蘭疏影咧咧嘴,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對前麵的人說:“你們可以走了,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以後也彆再回來。” “畢竟我這兒又不是垃圾收容所,什麼破爛都收。” 她慢吞吞地補了一句。 可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她都是灌注了內力的,最後這句恰好也傳入所有人的耳朵。 金錢寨諸人仰頭哈哈大笑,公子果然是公子,這記仇的性子從來沒變過。而後方真正的淩天軍士兵個個表情怪異,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哈哈哈……你瞧這小子。” 老元帥舉目遙望塔樓上的身影,指著她樂嗬嗬地笑個沒完。 淩副將木然隨侍在他身邊,恍惚的眼神裡帶著不可置信。 他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是自家主帥會做的事——隨隨便便就撥了個千人團,供一個孩童驅使?莫非,是裝病裝得太久,這回真的病了? 淩副將深沉的目光定在老元帥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心情忽然特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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