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愛莫能助,隻好寬慰她說:“不會的,國師大人寬宏大量,又那麼寵你,再說你這也是好心幫忙,大不了就告訴他實情,收徒這事就當是句玩笑話,就此散了就是。”
“散不了。”一道清澈婉轉的聲音忽然響起,分不清那聲音從何處傳出,卻清楚地出現在她的耳中,含著一絲修者特有的威勢,讓蘭疏影瞬間就明白了來的這是誰。
“玉虛樓收徒,豈能兒戲?”
自稱玉虛樓小廝的人剛被領到門前,可是開口的那個人卻不在那裡。
葉舒白四處望望,沮喪又認命地走到來人身前,低頭叫了一聲“師父”。
來人一身雪衣,麵容俊美妖異,絕非常人。
他負手站在雕花圓窗的另一麵,眼神冷清地看著五皇子。
孩子對彆人的目光很敏銳,當即轉過頭來,麵朝著他,嫩紅的小嘴一咧,短腿蹬得更起勁了,還拚命跟他擺手,把腕上的兩個銀鐲子撞得叮當響。
國師看了一會,表情微鬆,頷首低語道:“確實是有緣人……”他轉向認錯狀的葉舒白,“跟我回去吧,以後不許用玉虛樓的名義妄做主張,這次,就罰你抄經。”
葉舒白鬆了口氣,開心地問:“一百天?”
看來她已經熟悉了這種處罰方式,蘭疏影暗自搖頭,這姐們,還沒脫離危險呢,彆笑得那麼快啊。
國師冷笑:“一年。”
葉舒白的笑頓時僵在臉上,誇張地跳腳:“什麼?一年?!師父您開玩笑的吧?我不……”
麵對國師似笑非笑地伸出的兩根手指,能屈能伸的葉大小姐果斷改了口風,拍著胸膛說:“師父!我覺得這個可以挑戰一下,一年就一年,就這麼說定了!”
“穆穆你等著姐啊,一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葉舒白丟下這句話就飛了出去,顯然是怕國師逼著她接受抄經兩年的懲罰。
在她離開後,蘭疏影心底浮起警戒,她抱著五皇子站起身,靜靜地和國師對視著。
這個劇本裡活了幾百年的半仙男配看了她許久,半透明的琥珀眸子盛著疑惑,低語道:“你的命數……本座竟看不透。”
“你不是穆皇後。”他突然肯定地說。
蘭疏影心裡一緊,萬千思緒湧上心頭,最後在五皇子含糊的咿呀聲裡快速鎮定下來:她是要完成穆皇後心願的,還要留在主角身邊破壞劇情,不管國師看出了什麼,她隻管不認就好。
於是她淡定地說:“本宮不清楚國師何出此言,天色已暗,國師大人留在鳳池宮怕會引人非議,改日若是陛下準許,本宮自當設宴款待。”
國師低低地笑了兩聲,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下一秒竟然已經越過圓窗,穩穩地站在蘭疏影的身前兩步!
迎著女子鎮定的雙眸,他似乎更來了興趣,傾身向她,鼻尖幾乎與她的鼻尖相貼,話音裡帶著深深的蠱惑,婉轉似海妖的歌聲。
“乖乖告訴本座你的來曆,否則……小心本座做法收了你這個孤魂野鬼。”
短短一瞬間蘭疏影已經打定了應付他的主意,她的雙眸定定地望著他,眼底轉過癡惘、懼怕、苦澀、期盼等種種情緒,最後定格在悲切上。
精致蒼白的素顏映著兩汪清淚,隱隱還有母性的光輝,竟讓人移不開眼。
“好,我可以告訴你,”她摟緊懷裡不安分的孩子,艱難地啟唇,眼中含著堅毅跟他談判道:“但是請國師答應我一個請求,若是將來我不在了,求國師能稍稍出言相護,保這孩子免於一死!”
國師蹙眉。
她有皇後的身份,又有穆家百萬大軍撐腰,懷裡抱著的是血脈純正的皇子,怎麼會說出這樣悲觀的言論,莫非還有什麼隱情?
女子堅強地拭去眼淚,把孩子交到驚呆了的綠梅手裡,緩緩說道:“國師大人,您相信人可以在死後重生嗎?我是說,重新回到一切發生之前的那種……”
“我,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算什麼,可如果您說的是穆皇後,那麼我是。”
“國師無所不知,自然知道我六歲那年發生過什麼,穆媛是我,穆雅也是我,可我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已經經曆過一次死亡,我看見了死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冷飛霜殺我或許是出於自保,我可以原諒她,可她,她不該害我的皇兒!”
女子憤慨道:“我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下這孩子,看都沒看過幾眼就被陛下送走!說來不怕國師笑話……今天,還是我兩輩子以來頭一回抱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她說著,嗚咽著,淚如雨下。
五皇子在綠梅懷裡盯著母親,他可能看不明白,可是這個小小的孩子很有靈性,掙紮著努力伸出小短手想碰她臉上的眼淚。
國師生性冷清,並沒有表現出可憐她的意思,而是直接問出了重點:“那個叫冷飛霜的人殺了你,害了這個孩子,你死後合二為一,然後重新活了一遍,是這樣?”
蘭疏影目光灼灼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