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鐘道人沒回來。
張叔從外麵進來,到了櫃台前,傻愣愣地回頭看看門口。
蘭疏影笑問:“感覺缺了點什麼?”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表示想不出來到底缺什麼。
善良的玄觀忍不住提醒他:“掌櫃的,是鐘道人,他還沒回來呢。”
“噢!”張叔恍然大悟,“他做什麼去了?”
蘭疏影又拈了一塊棗泥酥放進嘴裡,含糊地說:“說是去降魔,不知道是不是反被降了。”
張叔忙製止道:“噫!小孩子家家的,不能亂說話,道長這是去做功德的,定能平安歸來!”
於是玄觀為那個失蹤人口誦念了一個多時辰的經文。
可能是因為信仰不同,這份好意並沒有起到實效。
當鋪危機解除了,之前自己請辭的夥計想回來乾活,被張叔委婉地拒絕,理由是臨近年關,不打算營業了。念在夥計跟他忙活過幾年,張叔給他封了個紅包,讓他回去安心過年。
蘭疏影在旁邊樂嗬嗬地吃糕點看戲。
她發現當鋪的選址值得表揚,附近這幾條街上有三家百年老字號,各有各的拿手點心,反正啞妹是回不來了,她索性拿啞妹攢的工錢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到了飯點,天蒙蒙黑,當鋪門口出現了兩道長長的影子。
一身素雅紋竹長衫的屍王,旁邊站著張子珺,她穿一身紅,像個爆竹似的,這種裝扮在老一代人看起來是十足的喜慶。
蘭疏影注意到這兩人今天裝束都很正式,後麵還跟著幾個抬東西的人,隱約明白了什麼。
張叔樂得見牙不見眼,忙把張子珺往後麵趕,興奮地說:“妮子,今天是爹親自下廚,給你燒了一道虎皮肘子,你來得巧啊,燉到現在正好該收汁裝盤了!你娘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吃這道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說著,有點忐忑地掃了女兒一眼。
張子珺驚喜地挽住他的胳膊又叫又跳,“爹,你真是我親爹!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道,山上不容易吃著,都要去山下鎮子才有得吃,那家大廚上個月還金盆洗手,唉!那個味我都饞死了,真沒來錯地方,嘿嘿!”
屍王倚著門,柔和地望著她,一靜一動,倒是相得益彰。
女孩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忸怩地拉住張叔袖子,不走了,“爹……我,我有事兒跟你說。”
她掃了周圍的人一圈,咬住下唇,有點不好意思。
“爹,我給你帶了個……女婿回來,你看看怎麼樣……”張子珺背後朝屍王打了個手勢,後者含笑拍手,外麵進來四個小廝,一下子把不大的店麵擠得滿滿當當。
有的挑擔,有的扛包。
都是屍王給老丈人準備的見麵禮。
要說見麵確實不是頭一回了,可是作為被帶回來相看的女婿,想必在屍王的記憶裡也是罕有的一次吧。
張叔很惆悵。
女兒帶著這個小夥子來吃過好幾次飯,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兩人的關係?可他就是不想開口挑破。
這種老父親被豬搶了白菜的心情,不是當爹的人恐怕沒法體會。
他拖也不行啊,這個蠢妮子還是跟他開口了。
張叔想著,要是妮子她娘還在,估計現在會把她拖進屋裡教訓幾句,一個姑娘家,哪能這麼不重臉皮,還沒過門就讓人家拿得死死的,嫁人了還怎麼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