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快醒醒,起床啦~”
黑暗中響起一道細細的聲音。
乾的是鬨鐘的活,可這小心翼翼的姿態,好像是很怕被打的樣子。
蘭疏影感覺她好像睡了挺久,下意識想揉眼,這才察覺到身體的異樣。
這種滋味,她以前嘗過一次。
那是前世死掉的時候。哦,她經曆過彆人的無數次輪回,不過自己認可的前世隻有那一次。
——睡著睡著,抽風似的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來,回頭,正好看見有人在自己的臉上蓋白布……嗬嗬,她還記得當時的小助理哭得呀,就像眼皮底下嵌了倆核桃,追在後麵喊姐,兩個護士都沒拉住。
她還納悶過自己對人家真有那麼掏心掏肺嗎。
恐怕不是。
人的感情很難形容,即便兩個人關係不算特彆近,隻要相處過一陣子,作為同事、朋友甚至是對手,知道這人沒了,總會有或多或少的一陣子,很低落。
她多躺了一會,然後默默爬起來。
果然還是在那間密室裡。
血已經乾了,刑架被燒了,她蹲下去仔細看了看,殘留的灰燼裡應該沒有骨灰這種東西。
也是,厲千秋再怎麼跟他爭權,畢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想必民間正在為她的死而悲痛,鄴紹揚就更不可能拿一具屍體泄憤,那也太丟份了。
“主人,後麵,後麵!”
奶糖再次在她識海裡出聲,示意她看身後。
蘭疏影回過頭,一黑一白的兩個小冥差。
她剛想說點什麼,忽然有一雙手從後麵把他倆扒開了!
原來是之前跟狐王大戰時上來助陣的那位判官,一張大方臉上堆著甜膩的笑:“下官來送殿下一程。”
“唔……”
她自己沒看見,落在這三個眼裡卻很清楚——透明的魂體深處漫出無數個燦金光點,她的麵容也在變。
頭頂傳來潮汐的聲音,密室頂端裂開一個發亮的圓孔,它越拉越大,到最後,兩人寬的蔚藍光柱投射到她腳邊。仿佛這間密室並不在凡間,而是在無妄海的海底。
順著光柱走上去,就能回家。
這算不算是,掉馬甲?好在這魂體的樣子也是像沉音,而不是她自己。
她淡淡地謝過判官好意,表示想自己待一會。
一大兩小離開了。
光柱很執著地在等她。
她本來想跟奶糖交代點事的,雖然回到無妄海也能對話,但是那樣對奶糖的消耗比較大,過日子嘛,精打細算才長久。
“嘻嘻,主人,我看見他哭了哎!”
蘭疏影愣了一下。
【哦,很正常啊,哪怕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鄰居小哥哥死了,也會意思意思,難過一下。】
更何況她是把哥哥、保姆、管家、保鏢、伴讀……這些工種全都體驗過了。
她語氣平淡,把奶糖的興奮澆滅不少,最後小聲宣誓:“我都安排好了,一定不讓他過得舒坦!”
它算是看明白了,主人是心軟,自己養大的孩子不忍心欺負,所以一拖就那麼久。
鄴紹揚的身體裡好比是兩個人格。以前他是小太子揚兒,後來殺出了第二人格,也就是清淩。這個人格是殺不死的,還會不斷擴張,到最後完全取代原來的鄴紹揚。
奶糖在磨爪子。
這是厭惡至極的表現。
鄴紹揚的身體還有六十年陽壽,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你……”蘭疏影欲言又止。
“你看著辦吧。”
說完籲了口氣,邁進光柱。
——死了一次的感覺不太好,突然不想提這些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