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閃身避開了那隻手,卻有一把合著的折扇攔在她喉管前方。
那人湊上來,輕佻地問道:
“溫娘啊,這個也是你們這兒新來的姑娘?”
蘭疏影瞥他一眼,是個油頭粉麵的家夥。
年紀不大,賊眉鼠眼。
他這一開口,倒是確認了她的猜測。
身邊的這座建築就是一家青樓。
被他稱作“溫娘”的,是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厚粉幾乎蓋住了真容,她當即笑嘻嘻地走過來。
“梁爺這可就誤會了,這位姑娘我瞧著眼生,該是個過路人吧。要是我家姑娘敢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沒規沒矩的,真該打斷一條腿,叫她們長長記性。”
蘭疏影回想著,剛才她在戲院裡聽見那句“開張”,正好與溫娘的聲線相合。
指的就是,這個點已經到了姑娘們接客的時候。
竟然把生意場開在鬨市裡,行事又如此張揚……這家的背景不淺啊。
梁爺嘖嘖兩聲,頗為遺憾地收回折扇:“既然不是,那麼溫娘今天可得挑個好的來補償我。”
“那是自然,梁爺,裡麵請。”溫娘引他進去,對蘭疏影投來審視的眼神,最後擠出一抹粉塵簌簌的淡笑,低聲道:“姑娘,這兒不是給你玩耍的地方,你走吧。”
蘭疏影頷首,又看了一眼。
這地方起名很露骨,乾脆就叫“紅袖招”,利落地寫在上麵,生怕人家不知道這裡做的是什麼生意。
女人不能進,那她就換個打扮再來。
珈藍給她擬的這身衣裳,一看就花了大價錢,放在樓裡應該是花魁一級的待遇;獨自走在外麵,也像是跟家仆走散的大家閨秀。
否則,剛才梁爺和鴇母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片刻後,樓外麵來了一位翩翩公子。
她的眉眼本就帶些英氣,梳個男子發式,換身衣服,再用紙扇遮住下半張麵孔,看起來像是怕被認出身份的公子哥。
衣裳和首飾大多被她處理掉了,變成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掛在身上,很惹眼。
還是溫娘上來迎接,態度相當熱情。
溫娘跟她套話,她但笑不語。雖然沒搞明白她的來曆,但是看在銀子的麵上,溫娘親自引她進去,喚出一排彩衣女子隨她挑。
蘭疏影看了一圈。
最後,她點了最邊上的那個。
因為對方的眼神總在她錢袋上打轉。
能看出來,這個姑娘年紀不小了:用粉敷過臉,眼角還露出幾條蓋不住的細紋。
溫娘見她這麼選,難掩吃驚,介紹說這個是晚玉。
彆的就說不出什麼了。
縱然人家是做鴇母的人,口才好,也實在編不出晚玉多少好話來,可見,年華不再對於一個青樓女子來說有多致命。
“就要她,找個安靜的屋子,端些吃的來,我餓了。”蘭疏影說。
一個弓腰男子在前麵引路,她大步跟上,而晚玉顛著一雙三寸金蓮在後麵走,顯得十分嬌弱,拐彎時朝她飛來一個可憐兮兮的眼花兒。
蘭疏影隻當沒看見。
進了屋子,她注意到,這裡的裝修風格,跟珈藍一開始引她進的那間茶室差不多。
尤其是屏風和香爐,明顯是一批貨。
但是大件家具的檔次就不同了,它也沒那間的麵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