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 起高樓(4000)(1 / 2)

蘭疏影默了默,“六成。”

“傀儡靈術呢?”

“八成。”

蘅蕪樂了:“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唉…我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話裡大有一股遺憾沒能收徒的悵惋之情。

蘭疏影倒不覺得可惜。

她曾經站在箜宿的左右,不下於七八次吧,蘅蕪從來沒有注意過她。可見就算時光逆轉,她專門跑去投奔,蘅蕪也不會收徒。

蘭疏影半是打趣地說:“早認識有什麼好的?我怕那時候您覺得我天資驚人,一刀把我哢嚓了,我找誰喊冤去?”

蘅蕪白她一眼:“胡說,像你這麼機敏謹慎、能屈能伸還貼心可人的,我帶在身邊寵著還來不及!”

以不遠處的打鬥聲為背景,她這一連串的褒讚,著實有些詭異,蘭疏影厚著臉皮聽完,軟著一張笑臉謝過她高看。

蘅蕪歎了口氣:“你比我運氣好。”

她看向酣戰中的血族,一眼就看出主宰和他打得勢均力敵,而且主宰的力量源頭被切斷了,落敗也隻是時間問題,幽幽地說:

“像你這樣的孩子,我活了這麼久,真是第一次遇見。”

一串誇獎後麵又添了個“活久見”。

麵對這個評價,蘭疏影愕然反問:“我怎麼了?”

“你自己還真沒發現嗎……”蘅蕪一臉無語,“你的靈識沾染太多血光,已經是個墮仙了。”

“……”

從她的沉默裡,蘅蕪可能意識到了什麼,恍然道:“也是,你性子獨立又不愛與誰親近,應該是習慣獨來獨往的,是沒有老師吧,怪不得不知道……”

蘅蕪抬手摸摸她的側臉,算作安撫。

再開口,話音就溫和多了,眼神還帶著說不清的情緒,仿佛是憐惜,又像透過她看見了故人。

“想必你曾經有殺戮過盛的經曆,迷失了心神吧……我們本身就是陰魂,更容易被負麵情緒影響。你能清醒地站在我麵前,我已經很驚訝了。”

蘭疏影目露思索。

“你還沒見過彆的墮仙吧?想來也是,仙階本來就是金字塔頂尖的一撮,一旦發現了墮仙,原則上必須立即處死,以防造成更大的損失。

我記得有次府主下令圍剿,一次出動了所有首座,最後我們被定在原地,眼看著墮仙一點點被燒死,才知道圍剿是假,殺雞儆猴是真。”

蘭疏影眉頭一跳。

這麼說,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遭遇過一次死劫?

麵對蘅蕪問詢的眼神,蘭疏影組織語言,解釋道:

“墮仙確實沒見過。殺戮是有過的,事後……我僥幸遇到一朵無主的離火,或許…是它起了壓製的作用,我並沒有失神太久。”

“離火?!”

蘅蕪控製不住地驚呼。

細看,她臉色都發白了,指尖攥出一片慘淡,顯見是十分恐懼。

“怎,怎麼會有無主的離火呢,那明明是府主才有的……”

蘭疏影推說不知道。

蘅蕪盯了她幾秒,啞然失笑:“我就說你運氣好。”

蘭疏影樂嗬嗬地笑了兩聲,心底卻有疑團生起。

她是真不知道“墮仙”這個說法。

按蘅蕪的意思,墮仙就應該沉溺殺戮,殘暴且沒有判斷能力,是破壞力很強的瘋子。其特征是靈識有血光。

問題是她很清醒。

離火,確實有刺激靈台清明的功效。

但她對蘅蕪有所遮掩。

實際上,那是她和南明鬥法的過程中被紅蓮強行扯回來的一枚火種。

它是有主人的,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像是當街被拽回來的小媳婦一樣,折騰了她好一陣子。

如果說離火幫她免於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墮仙,隻能說是把她一腔火氣全部轉到離火身上了……現在回想起來,她確實短暫地清醒過一陣,還在那一戰後抽空安排了分離惡魂的計劃……

等等……

難道是奪情獄?

蘭疏影呼吸一滯,冒出幾滴冷汗。

那段全是黑暗和寂靜的日子,絕對是最驚魂的噩夢。

蘅蕪繼續說:“你很快就能離開了,出去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可惜我是沒法看見了。”

蘭疏影:“……前輩對我很有信心。”

“是啊,就算信不過你的能力,我也得信你的運氣。”蘅蕪掩口笑了幾聲,“就看你這份菩薩心腸,能活到現在也說明你得天獨厚。”

“………菩薩?”蘭疏影欲言又止。

她總覺得對方在陰陽怪氣。

雖然意思好像是在誇她。

“我和你說個秘密吧……你想過嗎,在我們前麵的那些,他們是怎麼隕落的?戰鬥型的嘛,能理解。可是總有人專注逆襲任務,還兌換過一大堆免責道具……他們怎麼死的,嗯?”

蘅蕪翻到仰臥的姿勢,唇邊掛著一抹嘲諷,不等她應聲就自己先答了。

“我碰巧丟過幾個傀儡,看見了真相——是被燒死的。何清婉,周斯,道玄機,如夢……全都是被離火燒死的。”

一語道破,如同驚雷驟起。

蘭疏影驚道:“是……府主?”

她差點脫口而出南明,好在及時改過來。

蘅蕪也沒多想。她隻是不想帶著秘密去死,看這個晚輩很順眼,要是能幫到她,也是好事一樁。

她以為後生晚輩們也該是跟她一樣,對府主又敬又畏,奉若神明。

卻不知道蘭疏影早就抱著推翻寶座的念頭,哪還有敬畏?

她對南明的行跡早有疑心。

有些事情,她很久以前就想弄清楚,可是冥冥中卻總有一隻手,無數次在她接近真相的時候把她推遠一點。

她不知道南明為什麼要收她當徒弟,為什麼總是找她下棋喝茶,總是默不作聲地觀察她……當晝神首次提出她可能是那位的轉世,她差點就信了。

好在從晝神的表現裡看出一點端倪。

她咬定不可能,還真詐得晝神不再拿這件事騙她。

沒想到,反而是南明被騙到了……

蘭疏影琢磨著,他跟衣冠塚紀念的那位古神,或許有過一段情……要不然就是債。

“我剛被帶進府的時候,有很多人一起接受考核,當時箜宿就在我旁邊……府主提出的要求隻有一條,就是讓我們學會把怨恨收攏起來。你覺得這個難不難?”

蘭疏影猶豫了一下,點頭。

“對,不容易。”蘅蕪懷念地說,“我記得那時候有四十多個呢,烏壓壓一大片……到最後啊,通過考核的居然隻有我和箜宿,後來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